遠遠的看見孟歆走來,程京妤在春華的唇邊比了個噓。
即便與孟歆是老相識,有些話也不好在孟歆面前說,這畢竟是在宮牆下。
“郡主怎麼崴的這麼嚴重?”
孟歆給她看完了腳踝,發現裡面的筋已經拉傷。
別的不能說,吐槽傅硯辭的話春華卻是忍不住:“還不是傅殿下,以為郡主的傷是假的,非要推了一把。”
“春華。”
“手掌和膝蓋的擦傷沒什麼,”孟歆利落地清理上了藥,“只是腳還是要養著,最好不要落地了,我每日去給郡主換藥。”
孟歆本就頻繁出入程府,有些府醫不方便看的,程京妤向來都交給孟歆。
“辛苦你了。”
將東西收拾進藥箱,孟歆遙遙頭:“郡主近來似乎與傅殿下多有摩擦,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她生來恬靜,在太醫院恪盡職守,從不多事端。
程京妤前世便喜歡孟歆的性子,不過後來她嫁入皇宮,孟歆照家裡父母的意思成了婚,似乎過得還行。
她對程京妤,也向來都是止於君臣之禮,不僭越也不多話。
因此對她,程京妤是放下了幾分戒心的:“傅殿下向來不喜歡我,孟歆你此前在獵場給他送藥的時候,我要你幫把一下他的脈,你看出什麼了嗎?”
“傅殿下那日身中情/藥,脈搏本就與平時不同,”孟歆回想著,搖了頭:“我並未看出什麼,不過殿下此前身子弱,最近幾次見,倒是看起來好了許多。”
傅硯辭因為身子弱,還未入冬就裹得厚。
整日見了,他身上都有一股蕭瑟的灰敗之色,似乎總也不見好。
不過因為他身邊有個唐未央,所以他的脈一直不經過太醫院的手。
也就沒人知道他的身子骨到底怎麼樣。
包括程京妤。
她只記得前世,傅硯辭一直都是這樣一副身子,直到——
直到他離開西楚回大靖,再一次回來之後就變了模樣。
從前人人都覺得他體弱,刀劍拿不動,長槍不能提,走三步都會被風吹倒。
後來的他竟然能統領三軍,踏破西楚國界,成為五洲共主。
他身上的病似乎一直攏著一層紗,這裡面藏著什麼,程京妤從前根本不屑探究。
可現在,她卻漸漸撇不開傅硯辭的一言一行。
“我忘記了,傅殿下到西楚之前,傳言中他身子怎麼樣?”
孟歆和春華都陷入了回憶。
這位傅殿下在大靖排行第三,來西楚之前,關於他的傳言不多。
還是來了之後,蕭蘅為了羞辱他,才挖出他的許多宮廷秘事來。
關於他的身世,罵他生母地位卑賤。
而他這個人,在大靖皇城也屬於透明,出身不好也沒有功績,得不到重用。
“似乎有說,他十七歲開始,就一直頻繁生病,直到十八被送來西楚時,我曾遠遠瞧過一次,從那時他的臉色也可以看出,他是病著的。”
孟歆是大夫出身,第一眼看人總會下意識關注這人的身子。
比如方才遠遠走來,不用程京妤身邊的人告知,她也一眼能看出程京妤手掌和膝蓋受了傷。
那時大靖質子入宮,如此轟動,再加上傅硯辭的長相,孟歆自己不會記錯。
那沒錯了。
程京妤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傅硯辭,他被貓撓的那次,似乎撓完他就暈了。
她當時還嗤笑一個大男人膽子小。
但是現在想來,傅硯辭難道不是身體有蹊蹺麼?
如果他是出生就體弱,那斷然長不到如今的體格。
更何況在大靖好歹是個皇子,調理一個體弱的皇子還是有辦法的吧?
唯一剩下的可能就是,他是被大靖皇城裡的人刻意陷害的。
有人想要他短命,用了某些手段牽制著傅硯辭。
從上次傅硯墨來西楚就知道,他是個笑面虎,表面上似乎對傅硯辭挺好,可是背地裡呢?
有一個唐未央,難道就不會安排第二、第三個唐未央麼?
看來自己是時候要找唐未央好好聊一聊了。
她待在傅硯辭身邊,對傅硯辭是極大的危險,如果能幫傅硯辭除掉這個人呢。
自己跟傅硯辭的關係會不會緩和兩分?
但是這事就算要做也不可操之過急,手上要拿到唐未央的證據才行。
想到這,程京妤不動聲色地做了打算。
春華越發鬧不懂她家郡主在想什麼了:“郡主,你又要做什麼呀?”
“孟歆,我託人搞一副傅硯辭平日喝的藥渣出來,你介時幫我看看,他究竟得的是什麼病,或者他喝的藥渣裡有沒有蹊蹺。”
孟歆雖然也不知道程京妤要做什麼,但還是點頭:“好。”
“此事不可讓任何知道,太醫院的任何人,明白了嗎?事成之後,我有重謝。”
程京妤對身邊做事的人向來大方,不會虧待。
而且看似簡單的事,如果牽扯上傅硯辭,以傅硯辭敏感的身份,孟歆也會被牽連其中。
這時,夙乙不知從哪個牆拐角飛下來,抱臂提醒:“你們最好不要再商量了,來人了。”
於是話題止住,程京妤任孟歆給自己上藥。
直到回府的路上,程京妤才將夙乙召過來:“以你的輕功,去偷個東西不會被人發現的,對吧?”
夙乙:“.....那得看去哪。”
“比如你去哪裡被發現過?”程京妤眨巴著兩隻大眼睛,好奇地求知。
“沒人教過你不能戳人傷疤?”夙乙涼涼道:“說吧,偷什麼?偷錢我不幹。”
“傅硯辭的藥渣。”
夙乙無語了片刻,掃了她的腳一眼:“我建議你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聽見這話,原本在一旁給程京妤剝柑橘的春華抬起頭,猛地上下點頭。
程京妤卻不是個聽勸的主,但她摸著下巴湊近夙乙,帶著幾分打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什麼?”
“傅硯辭從前在大靖的處境什麼的,夙乙,本郡主從未問過你是哪來的吧?”
夙乙一隻手摸向自己袖袋裡沉甸甸的銀子,一手摸向自己的良心。
掙扎了一番,他點頭:“我偷。”
全然無視程京妤的問題。
“你還有兄弟嗎?”程京妤不滿:“缺錢,但是人脈廣那種?”
夙乙感覺自己掙錢一點都不容易:“你又要幹什麼?”
“本郡主要做什麼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就說有沒有。”
夙乙還真有,混跡江湖的人,總有一些訊息口:“我怕你買不起。”
“我單線買進有什麼意思,買進賣出,有錢賺才是王道。”
春華跟不上她的思維:“不嫁傅殿下了?改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