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示器的畫面上出現了兩名警察給出水洞村書記、主任夏宇戴手銬的鏡頭,繼而鏡頭掃過那些村民,定格在夏劍的臉上。清晰的畫面讓我感受到了王澤超的用心,他不愧是名老刑警出身,一切都未雨綢繆,在他的掌控中。相比之下我就是個粉嫩的雛鳥,需要跟他學習的東西多了去了。
影片不長,短短的一分鐘。但是已經足夠了,當顯示器切換回訊問室後,我注意到夏玉徵的臉上呈現出愕然和恐慌,嘴巴在不自主的微微蠕動。
人的肢體語言能很好的展現此刻他的內心世界,夏玉徵的手指下意識的哆嗦起來,儘管他在努力控制,但是手銬擊打面板的聲音還是傳了出來。
一名訊問人員笑了笑,說道,“夏玉徵,你是不是以為歃血為盟的誓言可以抵得上法律的懲罰啊?影片你已經看過了,你們在一起坐過的那些醜事,我們已經掌握,而且他們的供述對你非常不利,矛頭直接指向你,皇甫海燕就是你殺的!”
“不!你胡說!她是自殺的!我……”夏玉徵猛的頓混過來,但是為時已晚,他把自己給出賣了。當人的內心開始崩潰以後,就如決堤的洪水,會一瀉千里不可收拾。
一名訊問人員很時宜的拿出一份dna檢測報告遞給了夏玉徵,“夏玉徵,你看看吧,這是我們在現場提取的兩份dna樣品,經過檢測,跟你的dna檢測結果完全匹配,你應該清楚這是什麼意思吧?其實替別人扛雷的滋味並不好受啊!”
夏玉徵接過那份dna檢測對比報告,看到了裡面的數張照片,那枚菸頭,那滴血跡,他嘆息一聲,手中的檢測報告頹然從手中飄落。
“好吧,我說,全部告訴你們。”夏玉徵靠在鐵椅子背上,長出一口氣,臉上竟然顯出一絲輕鬆的表情。
我和皇甫海霞、王澤超等人相互看了看,也都是鬆了一口氣,接著看夏玉徵的供述……
他之前的供述跟我們在柳豔晴的供詞中看到的幾乎一樣,倒也彼此印證了兩人供述的真實性。當夏玉徵說到皇甫海燕在夏宇家西廂房裡自殺後,後面的情節就是柳豔晴所不知道的那些了。
夏玉徵說道——他看到皇甫海燕自殺了,心裡也非常恐慌,而此時他父親夏劍也找他來到了夏宇家。於是他們三人聚在一起開始商量如何處理皇甫海燕的屍體和對外隱瞞此事。
夏宇小聲對夏劍說道,“大哥,這女娃子來自大城市,還是名大學生,免不了有人會追過來找她,我看乾脆來個毀屍滅跡,保守秘密,你看如何?”
“毀屍滅跡?怎麼毀?就算扔進深山老林裡,屍體被野獸給吃乾淨了,也會留下遺骸,現在的警察厲害著呢,你沒看電視上啊,憑一具白骨就能破案。”夏劍直接否定了夏宇的提議。
“那你有啥好辦法?”夏宇是主要當事人,別看平時沒少給族人們處理矛盾糾紛,也經常跟鄉派出所的警察們接觸,但是事情輪到他自己頭上,也是人慌無智。
夏劍皺了皺眉頭,把心一橫,說道,“大兄弟,我看最保險的就是把這個女娃子的屍首埋進祖墳裡,憑誰也不會想到這一節上來,你看如何?”
夏宇皺起眉頭,思索良久點頭說道,“好!這主意好,就這麼辦吧!”
夏玉徵畢竟年輕,也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他用顫抖的聲音問道,“爸,叔,把她埋進祖墳裡不會被人發現吧?”
夏劍瞪了兒子一眼,說道,“我們夏家的祖墳已經存在了數百年時間,裡面那些老墳早就被黃皮子和其他野獸倒騰空了,現在下面的墓室都連成了一片,比迷宮還複雜,況且從地面上啥都看不出來,把這個妮子的屍體放進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一具白骨,誰能分出來是老的還是新的,你怕個甚啊!”
夏宇安慰夏玉徵道,“大侄子,不要擔心,只要叔還在書記任上,我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動我們家的祖墳,這個秘密就會永遠的儲存下去。另外,你把這妮子的行禮拿出去處理了,扔進深山裡,越遠越好,越隱秘越好,明白嗎?”
夏宇說完,從正房裡拿出一隻揹包塞給了夏玉徵,“她的證件手機啥的都在裡面了。”
夏玉徵點點頭,說道,“叔,我把這個裝進石頭後扔進遠山的那處龍井裡。”
夏劍說道,“嗯,那是個好地方,平日裡幾乎沒人敢去那,小子,裡面的啥東西都不要動,也別眼紅,這些可都是禍根呢。”
“爸,我懂!”夏玉徵的膽子也慢慢大了起來,有父親和夏宇給他撐腰,膽子不大才怪呢。
“你們爺倆先回去,晚上讓夏玉徵侄子自己過來就成了!”夏宇叮囑道。
夏劍撇嘴笑了笑,不過沒說什麼。
爺倆離開了夏宇家,回到家裡,夏玉徵把皇甫海燕的揹包塞進揹簍裡,打算進山。
夏劍說道,“兒啊,雖說這件事沒發生在咱家,可是跟你畢竟有關係,更何況我們都是發過毒誓的,喝過血酒,一筆寫不出兩個夏字來,雖說夏宇不相信我,可是我們卻不能跟他玩陰的,這揹包務必要處理好,多在裡面裝些石頭。”
“爸,我知道了!”夏玉徵背起揹簍提著砍刀走進了十萬大山裡面。
龍井位於十萬大山深處,離著抱牛崮足有數十公里遠,而且幾乎沒有路可以走。夏玉徵一路披荊斬棘,在臨沒太陽的時候,他找到了龍井。
這是一汪看似不大的水面,方圓也就一百來平米的樣子。周圍崖壁聳立,樹木參天,非常陰暗。但是據抱牛崮附近的老人們講,這處龍井別看不大,但是裡面卻深不見底,有人用長達數百米的繩子測量過,都沒有測到底。而且龍井口小腹大,人一旦不慎落水,如果沒有人施救,結果只能是死。因為人根本自己爬不上來,活生生累沒了力氣,最終淹死了事。
因此,龍井這裡幾乎沒有人前來,頂多就是些採藥的山農偶爾會經過這裡。
夏玉徵看到夜幕降臨,時間不早了,他放下揹簍,拿出皇甫海燕的揹包,從地上撿起一些石頭塞了進去,然後拉死拉鎖,舉起揹包扔進了龍井中。
噗通!
龍井的水面似乎有某種吸力,沉重的揹包竟然沒能濺起一點水花,只是蕩起一圈圈黑色的水紋,瞬間即逝,透著詭異。揹包隱沒在水面下,冒起了一串晶瑩透亮的水鈴鐺。
夏玉徵用幹樹皮做了個火把,此刻,周圍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舉著火把照亮,沿著來路往回趕。
突然,夏玉徵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跟在自己身後,他站住了幾次回頭看,卻什麼都沒有。
夏玉徵的膽子不可謂不大,但是此刻他卻覺得周圍陰森森的,腦後涼風陣陣,好像有個人努嘴朝著他哈氣一般。他的心在砰砰亂跳,周圍不時有莫名的昆蟲和夜鳥的鳴叫聲傳來,更增添了恐怖的氣氛。
驀地,火把爆燃了幾下後瞬間熄滅,就在火把熄滅的剎那,夏玉徵似乎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在他眼前飄然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