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色的濃雲如蛇一般,盤在雨之國的湖泊上空。
墜下的雨水在江面上砸出點點水花,看上去簡直像是天上天下都在下雨。
強風攜著驟雨,港口處的黑色旗子繃得筆直,停泊的船隻都吹得吱呀作響。
砰!
鏽跡斑斑的港口值班室中。
枯瘦老人鎖死了窗戶,戴上一副棉絨的耳罩,捧著燒酒縮在椅子裡,提早結束了形同虛設的“工作”。
“反正,這種見鬼的天氣,不會有蠢貨來吧。”
老人疲憊看向遠處的雨之國都城,高大鋼鐵建築在狂雨中若隱若現。
更何況以雨之國現在的境地,哪怕是建立貿易關係的國家,也沒有人敢來這裡做生意了。
他這個負責管理船舶靠泊的老東西,如今也不過只是一個“形式”罷了,自然也不用整晚都保持著清醒狀態。
巧合的是,有人想到一起去了。
嗚!!
一道藍鯨歌喉般幽揚的笛聲,逐漸劃破了這黑色的暴雨夜。
“好,好大啊!”
雨幕之中,傳來彌彥大呼小叫的聲音。
那雙揚起的橙色瞳孔中,清晰倒映著那巨大黑影。
伴著水浪爆碎的響聲,黑影從江上碾壓而來。
那駭然是一艘被漆成了與這暴雨夜相同顏色的巨船!
很快,斬開迎面衝來的巨浪,穩穩地停滯在港口前,距離幾人不遠的岸邊。
嗚!!
雲川把手指放進嘴邊,吹了一聲嘹亮的口哨,像是在回應那艘巨船。
“上船吧。”
見船上便放下了梯子,他瞥了眼身旁幾小隻,開口道:“接我們的人到了。”
沒有說什麼廢話,雲川帶著彌彥幾人施施然走上船梯。
穿著黑色雨衣的五道身影,並肩站在船上,看向港口停泊的眾多船隻。
“哇哦!”
彌彥將手掌放在額前,跳脫得就像一隻猴子,東張西望地俯視港口,感慨道,“這裡居然還有這麼多船啊……”
他還從沒見過近千條船同時停靠在港口的壯觀景象。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因地制宜嘛。”
雲川緩緩伸出手來,雨水砸在他的手上濺躍出水花,讓其眯起眼笑道:“雨之國的環境惡劣,但是也有可取之處呢。”
雨之國位於整個忍介面積最大的大陸中央地帶,與火、風、土三大國和草、鳥、川三小國相鄰。
而土、風兩國和雨之國之間的邊境線便是高聳山脈,也就是說雨之國的西南、西北、正西都有高山屏障。
兩者剛好構成了一個漏谷形狀的山地,唯一的開口就是面對火之國的東方了。
相比起霜之國北方那片寒冷的海洋,火之國東南方向的那片海洋很溫和,是忍界多洋流、溼空氣的地區之一。
從火之國那豐富的榖倉地帶來看,就能看出那片海洋對氣候的影響。
因此,那片海洋之上的西北季風,在向著內陸地區吹去之時,總會帶去大量的溼熱氣流。
但土、風兩國的山脈太高了,擋住了海洋吹來的溼熱氣流,使飽含水汽的氣流被迫上升,然後又凝結成大量的地形雨,落到雨之國造成集中的降水。
所以,土之國和風之國的國土大半都被荒涼巖地和沙漠覆蓋,一年的降雨量還達不到雨之國的十分之一。
正是這種極端到極點的地貌,才造就了這個“哭泣的國度”。
充沛的降雨匯聚成數條奔湧的江河,如同主動脈般流向周遭的幾個國家。
“所以,雨之國發展河運是得天獨厚的事情。”
簡單解釋了一下,雲川似乎有些無奈,不禁嘆了口氣道:“不過,終究還是比不過火之國……”
看來,哪怕是天真到把尾獸送給其他大國的千手柱間,也不是一個完全沒腦子的傻瓜。
當然,也有可能是千手扉間的主意,雲川對大柱子的智商實在是不抱太大期望。
“……”
“……”
“……啊。”彌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嗎?”
小南轉頭看向他,語氣驚訝道:“彌彥,你聽懂了?”
“當然聽懂了啊。”彌彥揚起了頭,理所當然道,“把咱們和風之國和土之國之間的山給剷平就不會再下雨了!”
你這根本就是沒懂吧!
你以為是剷平誰家的墳包呢?
“啊哈哈哈哈!”
就在這時,船艙內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不等被嚇一跳的彌彥轉過頭去,就感覺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別擔心,孩子。”
身後那人笑得像一隻老狐狸,語氣中盡是幸災樂禍之意道:“這些基本的地理知識,你們以後都會學習的,啊哈哈哈。”
“啊?我,我現在下船還來得及……唔!”
彌彥這下也繃不住了,正要發出熊孩子的嚎叫,卻被面無表情的霽雲從身旁捂住嘴巴。
小南轉過身去,對著彌彥身後那人微微躬身,尷尬又不失歉意地說道:“抱歉,彌彥給您添麻煩了。”
那是一個有著滿頭白髮、身形卻並不佝僂的老人,臉上還帶著爽朗的笑容。
“哈哈哈,不要這麼客氣,你們都是雲川大人帶回來的孩子,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老人隨意地擺了擺手,看向含笑不語的雲川,態度都變得恭敬異常:“抱歉,雲川大人,我今天來晚了。”
他沒有為自己的遲到找藉口,只是真正地為此而感到歉意。
哪怕他只是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幾分鐘。
“梅雨大叔。”雲川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今天不是要去水之國運貨嗎?不需要來特意接我的。”
“怎麼能算麻煩呢?我能夠有今天,還是多虧了您。”
喚作梅雨的老人搖了搖頭,表情有些難看道,“更何況,水之國那邊也遇到了一點麻煩……”
一旁的霽雲冷不丁突然問道:“這樣能賺很多錢嗎?”
梅雨大叔回過神來,打量了一下霽雲的小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臉上露出慈祥笑容,謙虛道:“應該是比普通忍者賺的賞金多一些吧。”
旋即,他又搖了搖頭,語氣苦澀道:“不過,我們這種老傢伙就像浮萍,只要風一吹起來,就會消失在水裡了,如果沒有云川大人……”
陸地上,有數不清的山賊,以搶劫商隊為生。
江河上,自然也存在水賊,以搶劫商船為生。
噠噠噠!
“雲川哥哥!”
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女孩,身上套著寬大的布衣,跌跌撞撞跑來,捧著碗遞到雲川面前,奶聲奶氣道:“喝水。”
“謝謝小時雨。”
雲川笑著摸了摸女孩的頭,然後接過水將其一飲而盡。
不過,放下碗後,他的目光卻緩緩投向了遠處。
“真是的,那股子血腥味都壓不住了啊。”
深藍色的瞳孔中,一艘相差無比的船停泊在江上,船身似乎縈繞著淡紅色的霧,看上去就如幽靈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