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於星禾垂眸，纖長的眼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遮擋住她眼裡的神情。
她攥緊小提琴斷裂的琴身，指腹的厚繭輕輕摩挲光滑的表面，這是她以前最經常做的動作。
現在也習慣性的做著。
小提琴被她藏在身後，也不知道小姑娘發現了沒有。
她該如何開口坦白小提琴被砸壞的事情呢？
於星禾將有些乾裂的嘴唇抿了又抿，嗓子乾渴的說不出話。
這樣的感覺，比她做數學壓軸題，或者是在臺上脫稿演講的時候還要難。
算了，還是實話實說吧。
“那個……念念，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說一下。”
一開口，聲音便是極其沙啞的。
於星禾抬眸，眼神清亮的像是一汪水，眼中倒映著她的模樣。
瞞是瞞不住的，她也不想用所謂“善意的謊言”來矇騙她。
做朋友，當然要將真誠放在第一位。
她和念念之間，向來是無話不談，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和對方說的。
但現在若是說些不好的話，會不會讓她一直擔心？
於星禾舔了舔嘴角，眼神看向別處。
不知道是不是和賀隨待久了的緣故，叢念都受到了他潛移默化的影響。
觀察力比以前敏銳了不少。
她似乎明白了於星禾想說什麼。
以她對於星禾的瞭解度，這些小動作，是她在糾結時經常會下意識做出來的動作。
連禾禾自己都沒意識到。
叢念心頭湧起一股心疼的情緒。
禾禾這是在自責。
可是為什麼呢？
她偏過腦袋想了想原因。
是因為她送給她的小提琴壞了的緣故？
可這一看就肯定是別的壞人弄壞的呀！
禾禾為什麼要自責呢！
物品壞了還可以再送，只要禾禾沒事就好。
“沒關係的。”
叢念想好自己要說什麼了。
“禾禾，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只見小姑娘伸出手，柔軟無辜的小手覆在於星禾繃緊的手背上。
掌心餘溫源源不斷傳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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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念定定的看著她，眼神真摯又溫暖。
“沒關係的禾禾，這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禾禾肯定是在想，不能讓我擔心的，對嗎？”
她的禾禾總是這樣懂事又明事理，將什麼事情都自己扛下來。
卻不知道，她自己也才是十幾歲的花季少女呀！
她的肩膀也是單薄瘦弱的呀！
“但是禾禾，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呀，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一直這麼堅強，做自己就好。”
“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我的禾禾是最棒的女孩。”
她再次重複著。
殊不知這句話就像是煙花一般，在於星禾的耳朵裡炸裂開，鼓動著她的心跳都跟著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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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不好意思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但在我面前，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禾禾，你是人，不是神，人就是會有脆弱的一面的，我的肩膀可以給你依靠。”
叢念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語氣堅定。
以往大多時候，都是她習慣性的依賴禾禾。
在她和於星禾的友誼裡，都是禾禾照顧她多一點。
但其實她一直都想反過來照顧禾禾。
她的禾禾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子呀。
“我們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呀，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少女嗓音溫軟，清甜的像是奶糖。
入口即化，一直甜到心坎裡去。
於星禾愣在原地，腦海中一遍一遍重複著她的話。
她還從來沒有從小姑娘的口中聽到過這樣的話。
她有多久沒有依賴過別人了？
於星禾不記得了。
只知道自己從記事起，遇到的人和事，都在提醒著她，要堅強，要獨立，要做到最好，要拿第一名。
從來不會有人關心她累不累，也沒人注意到如此堅強的背後，其實是顆易碎的玻璃心。
而她自己，一遍遍的在無人之處舔舐傷口，將碎成渣渣的玻璃心一片片復原。
然後再欺騙性的告訴自己，沒事的，忍忍就過去了。
只是這樣的忍耐，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就像念念說的，她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自己脆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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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只有這樣麻痺自己，她就真的是穿著鎧甲，無堅不摧的勇士一樣。
她以為沒人發現她脆弱的一面。
於星禾紅了眼眶。
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終化成了一抹笑容，綻放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