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照耀下的普安縣鎮妖司,少了幾分夜晚時的森冷,多了幾許肅穆。
要不是之前的戰鬥,讓這裡的大門和院牆多有損毀,這份威嚴和肅穆,還要更多一些。
而此刻,本地的守夜人全都聚在院子裡,被馬和尚等人看押著。
他們雖然心有不滿,卻不敢亂動。
畢竟他們鎮妖司,確實是被妖鬼給滲透了,不僅是下面的力士,就連小旗、總旗,也多是披著人皮軀殼的妖蛛!
就算他們這群剩下的守夜人,都是人非妖,可按照規矩,也得要接受審訊甄別,看看他們裡面有沒有妖鬼的同黨。
當秦少游和朱秀才拖著一具被斬成了兩片的人形蜘蛛屍體,以及王總旗的人皮軀殼回來時,這群惶惶不安的守夜人,紛紛是將目光投了過去,在這兩人一屍一皮的身上瞄來瞄去。
馬和尚快步上前,把朱秀才走後的情況向秦少游做了彙報補充。
秦少游一邊傾聽,一邊用【明目】觀察著院子裡的守夜人。
等到馬和尚彙報結束,他也沒有在這群守夜人的身上看出問題,便從懷裡摸出了自己的試百戶的腰牌,高舉展示。
“我乃鎮妖司試百戶,奉千戶大人之命查處此地妖情,你們從現在起,全都暫歸我統轄,誰有意見?”
院子裡的守夜人鴉雀無聲,全都沒有意見。
且不說秦少游本就是試百戶,官位比死了的王總旗還要高半級,臨時接管普安縣鎮妖司完全沒問題,就說他們現在這境況,有意見也不敢提啊。
“沒意見就好。”
秦少游點點頭,收起腰牌,當即做出安排:“和尚,你留在普安縣城,帶著這裡的守夜人清剿殘存妖鬼,並維護治安,防止有人趁亂生事。我剛才審問這隻人形蜘蛛得知,在縣城裡面還藏著有一些披著人皮的妖蛛,你帶人去把它們清理乾淨。相應的資料,找朱秀才要。”
朱秀才沒等馬和尚開口,就從懷中摸出了剛才做筆錄的本子,飛快的翻到了其中幾頁,‘嘩啦’撕下,遞給了馬和尚。
“這些資料你可別扔了,用過之後保留好,我後面記錄留檔時還要用。”
“放心,一定給你保管好了。”
馬和尚飛快的掃了一眼這幾頁紙上的內容,立刻做起了安排:
“李小旗,你帶一隊人前往城西的蔡記米店,把他們那兒一個姓許的夥計抓起來,敢有反抗,當場擊殺!趙巡遊,你領幾個人去縣學,抓一個叫做黃仁的縣學生……”
普安縣的守夜人在拱手領命的同時,紛紛暗鬆了一口氣。
既然這位試百戶大人肯給他們派發任務,那就說明他們身上的嫌疑已經被洗去了大半,接下來就是將功補過、立功贖罪了。
有了方向與目標的普安縣守夜人,很快便奔出了鎮妖司衙門,去捕殺城中殘存的人形蜘蛛。
在馬和尚分發任務的時候,秦少游沒有參與,只是把這裡的仵作叫了出來,讓他們檢查人形蜘蛛的屍體,將其中人類的肢體器官給取下來。
做完這些吩咐,秦少游騎上普安縣鎮妖司的戰馬,向馬和尚說道:“這裡就交給你了!”
不等馬和尚回答,他便拍馬與朱秀才一起衝出了鎮妖司,朝著南邊的葬陰山飛馳而去。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在葬陰山的山腳下,崔有愧幾個人收到了秦少游發來的紙鶴符。
看到這紙鶴符的屁股已經快被燒沒了,崔有愧眉頭一挑,猜測道:“難不成是普安縣那邊出了什麼意外,讓秦大人不得不用這種火燒屁股的方式,來向我們求援?”
聞得此言,蘇見晴和蘇聽雨等人的臉上,全都流露出了著急的表情。
他們急忙接收了紙鶴符傳遞來的訊息。
好在紙鶴符雖然被燒掉了一大截,可傳遞的資訊並沒有丟失、出錯。
聽完了秦少游的叮囑,蘇見晴和蘇聽雨等人齊齊鬆了一口氣,崔有愧卻是面色黑沉,頗有些生氣。
“秦大人和秀才這是什麼意思?還專門浪費一張紙鶴符來叮囑我?我崔有愧豈是分不清好歹的人?我承認,我確實喜歡出風頭,但怎麼不會拿師妹們的生命去冒險啊!更何況這個地方,小蘇師妹和岑總旗一來就說有古怪、很危險,我又豈會瞎逞能?做有把握的事情才叫出風頭,連情況和危險都沒搞清楚就去亂闖,只會出醜,根本不符合我的風格!”
原來,崔有愧他們趕到葬陰山已經有一些時間了,但是一直沒有上山,因為剛到這裡時,蘇聽雨就聞到了藏在山林間的蛛絲味道,岑碧青也感知到了這裡潛藏著的危險。
在收到紙鶴符之前,他們在葬陰山的外圍已經觀察了一番,發現這座山,看似與別處的山沒有什麼區別,都是綠植覆蓋,鬱鬱蔥蔥。
可實際上,在那濃密的雜草、繁茂的大樹之中,悄然暗藏著不少蛛絲。
一旦有人闖入了這片區域,立刻就會被這些蛛絲髮現,從而暴露,乃至遭到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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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聽到了崔有愧的這番話,蘇見晴、蘇聽雨以及文竹三人,齊齊用驚愕的目光看向了他,都有些詫異,覺得這一席話,不像是能從崔師兄口中講出來的。
你以前要是不瞎逞能,又怎麼會被師父吊起來打?
看來在鎮妖司裡,崔師兄是真的得到鍛鍊,成長了啊!
岑碧青則是若有所思地說:“看來你很有經驗嘛……誒,你怎麼就這麼有經驗呢?”
“我……”
崔有愧忽然卡殼,急忙轉移話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該如何做?難道真要在這裡,靜等著秦大人和秀才他們趕來嗎?”
還是孫顯宗心善,怕他尷尬,便順著他的話琢磨了起來:“乾等著也不是個事,還是得想辦法,偵查一下這座山裡的情況,但是又不能驚動了這些蛛絲……老道,土遁怎麼樣?”
“不怎麼樣。”
崔有愧搖了搖頭。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座山的泥石之中,應該也藏著有不少蛛絲。整座山就像是一個密不透風的蛛網大陣,土遁進去,無疑為自投羅網……真要偵查的話,或許只能從天上進行,而且高度還不能低。”
“天上?”
眾人昂頭,就看見天上有幾隻老鷹在盤旋。
即便是這些老鷹,也對葬陰山懷有顧慮,並不敢靠的太近,更不敢飛的太低。
“我們又不會飛,如何去天上偵查?”孫顯宗苦笑,只當崔有愧是在開玩笑。
結果崔有愧嘿嘿一笑,說道:“我有辦法。”
誰說出風頭非要去趟蛛絲?我這不是一樣能出風頭嗎?
他得意的從懷裡摸出一隻紙紮的鳥,掐訣施法將其‘喚醒’。
當然,說是鳥,可畫的實在不怎麼樣,堪比神鳥鳳凰啄米圖。
好在雖然畫的不行,功能卻不差。
這紙鳥在活動了一下翅膀後,就從崔有愧的手裡飛起,雖然沒有飛到老鷹的高度,卻也要比山中的樹林高出一些,以避免沾惹到蛛絲。
放出紙鳥後,崔有愧又從懷中摸出一幅畫卷,開啟後,畫紙是空白的,不過隨著崔師兄掐訣施法,畫紙上面很快有了動態的影象。
正是紙鳥在天空中看到的景況。
孫顯宗愛不釋手,嘖嘖稱奇:“可以呀老道,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有這本事?這等於是在天上按了雙眼睛,要是用在行軍打仗上,那可就厲害了。”
“廢話,以前我就不會,這是我在踏入了五品境界後,新學到的法術。”
崔有愧得意地說,同時小心翼翼的控制著紙鳥,在葬陰山的區域中進行偵查。
雖然飛在天上,可紙鳥的視力很強,藉助它的眼睛,眾人可以清楚看到,在這座葬陰山上,真的是蛛絲密佈,宛如是在山中佈下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
別說是在山中奔走了,就是如紙鳥一般在山上飛行,也是很危險的——山風不停將樹梢上的蛛絲吹起,一旦稍有不慎,就會被這些蛛絲掛住、纏上,拖到草叢之中,成為埋伏在那裡的妖蛛的食物。
就在崔有愧用紙鳥,小心翼翼偵查著葬陰山裡面的情況時,一隊流民模樣的人,也來到了葬陰山。
他們走的是葬陰山的另外一側,而且顯然不知道這座山裡的危險,竟是想要翻過這山,去往普安縣城。
崔有愧在發現了這群人後,急忙想要讓紙鳥去提醒他們,卻來不及了。
那隊流民剛踏入葬陰山的範圍,就驚動了蛛絲。
崔有愧他們立刻便看到,在那片區域裡的蛛絲,就像是瞬間活了一般,從四面八方湧向了那隊流民,頃刻間就將他們捆成了一個個類似於蟲繭模樣的東西。
隨即,一群造型怪異、或大或小、或人形或獸形的妖蛛,紛紛從泥土、草堆以及樹林中鑽出,撲向了這群流民,卻沒有吃他們,而是將他們搬運上山。
崔有愧心頭一動,立刻操控紙鳥,在天上追蹤這群妖蛛,很快就發現,它們把人帶進到了一處山洞裡。
可惜的是,在那個山洞的洞口,蛛網密佈,崔有愧沒法讓紙鳥跟著鑽進到山洞裡面去,只能是在外面盤旋一圈,記下山洞的確切位置。
也是在這個時候,眾人透過紙鳥的眼睛,看到遠處有兩匹快馬正在飛速抵近。
正是秦少游和朱秀才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