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秦少游的講述,秦不弱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凝重與驚愕。
“你說翰林院裡面的官員,因為抄錄‘仙書’,全部陷入了詭異的瘋狂?”
“沒錯。”
“你擔心在道錄司與僧錄司裡面校書的僧道,也落得了與他們一樣的下場?”
“對。”
秦不弱眉頭緊鎖,坐回到了椅子上,同時還招了招手,示意秦少游也坐。
隨後她將手放在茶几上,一邊輕叩,一邊思索著說:
“之前我就覺得事情有古怪,當今那位皇帝陛下,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小心眼。
張真人與素全法師等人聯名上書,勸諫他應當以國事為重,不該沉溺修仙,按說就算不被打入輯事廠的大牢,也該狠狠訓斥一頓,發配到邊遠地區的破觀小廟去。
畢竟,就連幫著他們上書的檢察院楊震,都落得了個治下不嚴、被逼辭官的下場,張真人與素全法師他們,又豈能好的了?
可事情的結果,卻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聯名上書的僧道,不僅沒挨收拾,反而還獲得了一個校對‘仙書’的機緣,引得京城裡面的僧道好一陣羨慕,甚至不少人都在後悔,當初沒有跟著張真人與素全法師他們一塊兒署名。
這種‘以德報怨’之舉,與建武帝往日裡的作風完全不符。
此前我一直在納悶,為什麼建武帝會突然轉性。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我明白了。
建武帝根本沒有轉性,他讓張真人、素全法師等人去校對的,根本不是什麼‘仙書’,多半又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的邪妄之物!
建武帝本人也是知道那本‘仙書’有問題,所以讓得罪了他的文官去抄書,叫反對他修仙的僧道去校對。
他既是在用這些人,幫著他檢驗‘仙書’到底有多邪門,同時也是在利用這些人,幫著他從邪門的‘仙書’之中,找出一些可用的內容。
畢竟,得罪他的官員,反對他修仙的僧道,無一不是胸懷天下的有志之士。對他而言,正是最合用的工具……”
秦少游豎起了大拇指:“大姐分析的極是,我也是這麼想的。”
秦不弱沒有搭理他,繼續理順自己腦海中的思緒:
“楊總憲、張侍郎這些朝中大臣,按說修為都不低,即便走的是文官路線,不善上陣降妖,可是要守住心神不被禍害,卻是他們擅長的。
可是你卻在翰林院裡,看到他們如瘋似魔,完全陷進到了那本邪妄之書裡。足見那本書的威力很不一般,難怪會被建武帝當成‘仙書’。”
“我也是這麼想的。”
秦少游再度點頭附和,對於大姐的這一番分析,由衷贊同。
而秦不弱在理順了頭緒後,也講出了她在前幾日裡的一段遭遇:
“說起來,輯事廠在前幾日裡,曾派人來邀請過我,想要讓我去道錄司,為校書的諸位真人、法師答疑解惑。”
“你沒去?”
“沒去。那個時候,我正忙著閉關鎮壓體內的毒,就沒有答應。”
“你沒有答應,輯事廠的人就算了?”
“輯事廠的那些人聽說我中了毒,專門去請了御醫來給我看病。”
秦少游聽到這裡,冷哼了一聲:“他們請御醫,哪裡是給你看病,分明是在檢查你是否真的中毒。”
秦不弱點了點頭,認同的說:“當時我沒有想到這一點,現在聽了你的話,我也覺得他們請來御醫,是在驗證我有沒有撒謊。
如果我沒有中毒,只怕就要上了建武帝與輯事廠的黑名單。說不定現在已經跟張真人、素全法師他們一樣,被迫有了‘仙緣’,被招去校對‘仙書’了。”
秦少游聽到這裡,也是一陣後怕。
萬萬沒想到,大姐在回京路上中毒,居然還幫著她躲過一劫。
秦不弱緊接著又說:“你想去道錄司刺探情況,這個沒問題,稍後我就去找輯事廠的人,告訴他們,我可以去道錄司裡解疑答惑。
到時候,你扮做我觀裡的道人,與我一同前去,我會幫著你遮掩,為你爭取時間與機會。
只是有件事情,我想弄清楚。你在刺探了情況後,又打算怎麼做?”
秦少游早就想過這一情況,回答道:
“如果僧道情況尚好,我就想辦法與他們取得聯絡,將他們救出來。
如果他們與文官一樣,都陷入了瘋狂,那就必須要摧毀了他們抄錄校對的書稿!
那份書稿能夠叫人瘋狂,絕對不是什麼正經仙書,唯有摧毀,方才能夠避免它繼續害人。
至於陷入瘋狂的文官和僧道,我也需要進一步掌握他們的情況,才能確定該如何救助他們。”
頓了頓,秦少游又補充:“我去道錄司,除了查探張真人他們的情況,也是想要提前踩點,為後續行動做準備。如果可以,我還想要找機會,去翰林院與僧錄司看看。”
“那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秦不弱看著秦少游,並沒有對他的計劃安排提出異議,而是叮囑道:“沒有萬全的準備,切不可輕舉妄動!”
“放心吧大姐。”
秦少游一口答應了下來。
“我這個人,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我很清楚,這次要面對的,並不是一般的對手,肯定不會盲目行事。”
“你清楚就好,現在就帶上你的人皮面具,變作剛才那個知客道人的模樣,隨我一同去輯事廠吧。”
秦不弱起身說道,還催促秦少游快點兒變身。
這雷厲風行的性子,倒是與她修行的雷法很是匹配。
“大姐,不要著急。”
秦少游趕忙拉住她。
“你主動去尋輯事廠的人,他們難保不會產生懷疑,到時候就算他們允許咱們去道錄司,也肯定是嚴加防範。
倒不如先想辦法解毒,然後放出訊息,讓輯事廠的人知曉你情況好轉,等他們再次上門來尋你,你再答應。
主動送上門,與三顧茅廬請來的,可是完全不同!
而我也不能扮成知客道人。那知客道人平日裡迎來送往的人太多,萬一有人向他問起此事,豈不是要露出破綻?還是另尋一個身份比較好。”
秦少游畢竟是在青塘那邊幹過臥底,計劃安排的非常妥當。
只是有一點,讓秦不弱提出了質疑:“要是我這毒一直解不了呢?”
秦少游也沒有賣關子:“我這裡有一道菜,或許能解你體內的毒。”
“菜?”
秦不弱聞言一愣。
她還沒有聽說過,有什麼菜吃了能夠解毒,更沒有想到自家小弟居然還學會了做菜。
“我這菜乃是九天蕩魔祖師所教,能夠大幅提升食用者的抗毒性,就算解不了毒,也能將它進一步壓制,讓你的情況大為好轉。”
秦少游見秦不弱的眼睛裡面閃爍著懷疑,抬手一指她身後的靈官像。
“你別不信,我做菜的本事,靈官可是很清楚的,你看它的嘴角就知道了。”
嘴角?
秦不弱錯愕的轉身抬頭,便看見了靈官像的嘴角下方,竟是出現了一片溼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