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河州城頭。
北狄第一智士黃道春,臉色已經很不好了。算灶之後,他發現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即便不遠處的營帳,並未有絲毫減少。但實則起灶的數量,算下來的話,根本不到萬人。
“有些不妙。”黃道春皺住眉頭。
“黃道春,你不是說有良策?”
“我只是未想到,小東家會這麼大膽。他說什麼三日攻下河州,然後在河州城前紮營,便是個大幌子!”
“我算了灶,這數目一下子不對了……如果沒猜錯,只剩最後的一萬人。他並非是瞞天過海,是真要暗度大軍,往西面去望州腹地!”
“鬧騰了半天,你這是白算計了。”趙青雲一時怒不可遏。
“你不懂,小東家是個高手。趙將軍,不若派些輕騎出去,一探虛實。”
趙青雲猶豫了會,終歸也是擔心,急急便往城牆下走去。
觀察了許久,城門才稍稍開啟,約莫三千的輕騎,迅速出了河州,往前方不遠的營地衝去。
並未敢太過靠近,三千輕騎迂迴了好幾輪,才慢慢靠近了營帳。很明顯,作為探哨的話,這三千人的及格的。
只可惜,連著許多個帳簾被掀開,裡頭都是空無一人。
“都頭,無人!都無人!”
一大片的營帳裡,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
……
隱蔽的林子裡。
“莫動。”壓低聲音,徐牧冷冷看著前方營地裡,正在來回奔走的河州城探哨。
現在還不是殺出去的時機。
出城的人數太少,若是打草驚蛇,這三天的時間就算白玩了。
沒猜錯的話,趙青雲和那個北狄第一智士,這一會,肯定以為他帶人入了河州腹地,要去堵了。
“報將軍,無人!整個營地都是空的!”
三千騎的探哨,重新掠回了河州城前。
在城牆上的趙青雲,臉龐一下子發黑。他轉了頭,看著面前的北狄第一智士。
“先生的算灶之術,當真是舉世無雙。”
“小東家……即便救瞭望州,同樣是個死。到時候趙將軍從河州出兵,與望州北面的我方大軍,兩相夾攻——”
“你以為老關那邊的渝州王,是傻子不成?”趙青雲咬著牙,“他若是帶兵來,河州的孝豐營,要被夾得頭破血流!”
黃道春臉色發白。
“算灶之術?算灶之術!你算個卵啊!”
趙青雲急急下了城頭,點起二萬騎兵大軍,開了北城門,怒氣連連地上了馬。
想了想,又怕二萬輕騎不是對手,急忙多點了一萬步卒,在後尾隨。
黃道春扇了自個兩記耳光,才急匆匆地跟著下了城牆,在夜色之中,一同往前奔襲而去。
……
“將軍,城門守軍少了。”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林子裡,於文才凝聲開口。
“南城門那邊,不到千人。”
徐牧沉住眉頭,以趙青雲的性子,定然要帶大軍出去,一來一回,至少要幾個時辰的時間。
整座河州,除了出去巡邏的,估摸剩下的人已經不多。
“於文,撞柱和城梯都準備好了麼。”
“徐將軍放心。”
“摸過樹林,靠近河州。”
夜色下的河州城,南城門值守的孝豐營,只以為不遠處的營地,當真是空無一人了。一時間,連巡哨都變得有些懶散起來。
徐牧抬起手,緩緩移動的四萬大軍,一時間停下了腳步。
“司虎,披上鐵甲。”
不僅是司虎,連著一起抱撞柱的上百個士卒,都紛紛換上了為數不多的鐵甲。
“於文,登城的事情,本將便交給你了。”
於文臉色露出堅毅,鄭重點頭。
徐牧凝著臉色,緩緩抽出長劍。
趙青雲那個狗夫,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吊卵膽氣,如同倉房裡的碩鼠,步步謹慎。
這一出瞞天過海,實則是調虎離山。
“天地不仁,朝堂不爭,狗官與肥將也不曾惜我山河。徐牧只問,四萬人的北伐軍,敢戰否!”
“徐將軍,只有斷頭的漢,沒有屈死的狗!”
“刀已磨,弓已拭,何不敢戰!”
徐牧起了身,將長劍怒指前方,重重往前揮下。
“營旗——”
魏小五和陳白山,一老一少帶著上百個新軍,爬到了高地處,將營旗在夜色中怒晃起來。
營旗上,出林的虎,仿若栩栩如生,似要吟嘯山林。
“殺!”
常威帶著萬人步弓,從隱蔽處探出身子,手裡抬起的戰弓,便透射一撥遮天蔽月的飛矢,往城頭上射去。
司虎一馬當先,與後頭的上百人一道,披著鐵甲抱著撞柱,也迅速跑了出來,衝去南城門。
“搬起城梯,先登者,老子替徐將軍做主,封為裨將!”
“君可知望州城頭,二萬老卒白髮蒼蒼,舉鏽刀而拒北狄!”
一隊又一隊計程車卒,扛著簡易不堪的城梯,隨著於文的指揮,怒吼著往河州城關衝殺。
“舉盾!”
隨著衝殺的盾軍,紛紛抬起手裡的各式大盾,替友軍遮住城頭落下的飛矢。
終歸有許多器甲不良,木盾被扎得裂開之後,白甲與黑甲都有,屍體鋪了一路。
河州城頭上。
一個滿臉驚恐的裨將,看著下方衝來的大軍,差一些立不穩身子。
“我等中計了!”
“快去通報趙將軍,速速回防——”
喀嚓。
裨將被一支箭矢,從臉龐上穿透而過,再也喊不出聲,屍體從高高的城牆下翻落。
常威收了鐵弓,不管不顧地摘下了梨花木鐵槍,跟著登牆計程車卒,奮力地往上爬去。
一個河州都尉,想著將火桶扔下去,才剛冒了頭,被常威怒吼著抬了梨花木鐵槍,直接往上一擲。
都尉整張臉都被穿爛,被鐵槍遠遠串飛,直至紮在了牆面之上。
城頭計程車卒,驚呆了好一會。
“登城!”常威抽出腰下的長刀,臉色漲紅。
聽著常威的怒吼,四周圍計程車卒們,也提了一撥膽氣,不懼生死,叼著刀,順著城梯往上爬。
“撞——”
在盾牌的掩護下,司虎抱著撞柱,往河州南城的兩扇城門,狠狠地衝撞而去。
整座河州,仿若都顫慄起來。
河州城的上空,夜色與月光的輝映下,一時間,處處都是翻滾的濛濛灰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