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疑團很多,但秦少游並沒有不知所措。
他招手把廖枷鎖叫到身前。
“老廖,我記得之前針對沈彬行刑現場的調查,你也有參與吧?”
廖枷鎖也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了秦少游的意思:“大人可是要我帶人,去把當時的人和物,重新再查一遍?”
“沒錯。”秦少游點頭道:“查查那些人和物,在這幾日裡,有沒有出現什麼不對勁的情況。另外就是查查他們在前天晚上到昨天凌晨這段時間裡,都在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
廖枷鎖當即領命,就要召集之前一塊兒調查這些人和物的同伴,出發去做新的調查。
秦少游又叮囑道:“重點是劊子手用的鬼頭刀,把那些刀都給我帶回來。”
“屬下明白。”廖枷鎖拱手應道。
他也在懷疑,劊子手用的鬼頭刀會不會有問題。
畢竟那些刀,常年用來砍人頭,沾染了人血、殺氣與怨氣,很有可能會化而為妖。
而且香飄飄又是被幹淨利落的砍下了腦袋,如果真是妖物作祟,鬼頭刀的嫌疑最大。
見秦少游沒有了別的吩咐,廖枷鎖帶著人衝出差房,去做新一輪的調查。
秦少游看了一眼崔師兄,發現他還在卜卦,也不想幹等,便問當天調查此案的小旗官:“香飄飄的屍體在哪兒?”
小旗官趕緊回答:“因為香飄飄死的蹊蹺,所以她的屍體沒有送往義莊,暫時放在我們鎮妖司的停屍房裡,以供仵作隨時查驗。”
秦少游頷首道:“走,帶我去看看。”
他想要親自驗查屍體,看看能否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線索。
畢竟他有【明目】,能夠發現一些旁人看不見的東西。
到了停屍房,秦少游等人看到了香飄飄的屍體。
她無頭的身體平放在木板上,腦袋則放在木板旁邊,傷口處平整的如同鏡面一般,眼睛居然還是睜開的。
“這是死不瞑目?”
跟著一塊兒進來的孫顯宗,小聲嘀咕。
山道年隨口接了一句:“死不瞑目也正常,換做是你,被莫名其妙的砍下了腦袋,你能瞑目?”
“也是。”孫顯宗點頭,隨後意識到不對勁,扭頭瞪著山道年:“靠,你咒我啊?”
山道年沒再說話,因為站在屍體旁邊的秦少游,正朝他招手:“神醫,你也過來瞧瞧,看能否發現點什麼。”
山道年應了一聲好,上前參與驗屍。
秦少游則在這個時候,打量著香飄飄的眼睛。
他以前曾聽說,在人死的時候,瞳孔會記錄下生前最後看到的情景。
這個說法是真是假,秦少游不清楚,反正他在香飄飄的眼瞳中,並未看見什麼臨死前的畫面,只是結合眼睛與面部殘留的表情,看到了她的驚恐。
香飄飄臨死前很驚恐?她在驚恐什麼?難道她在臨死之前,並不是墜入了昏迷狀態,而是意識清醒,看到了殺自己的兇手,由此產生了驚恐?
秦少游沉吟了片刻,目光從香飄飄的腦袋,挪到了她的身體上。
這香飄飄不僅長的漂亮,身材也很霸道,難怪能讓浪跡花叢多年的朱秀才,不滿足於砂舞院裡的快餐一哆嗦,還要跟著她回家。
秦少游看的十分仔細。
他看的並不是香飄飄的身材,而是隱藏在面板之下,並未顯露出來的一些傷勢。
“神醫,你看看這幾個地方。”
秦少游把他的發現指給了山道年看。
山道年剛開始並未發現問題,在經得同意,用刀劃開了香飄飄的面板與脂肪層後,才看到了受傷的肌肉。
他側頭看了一眼秦少游,心裡面很是驚訝,想不明白秦總旗是怎麼隔著面板,發現了這些肌肉傷的。
這些受傷的肌肉沒有出血,所以沒有出現瘀斑,隔著面板僅靠肉眼,實在很難發現。
驚訝歸驚訝,山道年也沒有忘記正事。
在檢查了受傷肌肉的情況後,他有些驚訝:“不是普通的拉傷,倒像是被某種東西給勒傷的。”
“繩子。”秦少游說。
“什麼?”山道年一愣。
秦少游指著屍體道:“你看這幾個傷勢出現的部位,像不像死刑犯在被砍頭時,身上捆綁繩子的部位。”
經他這麼一說,眾人都覺得確實很像。
小旗官忍不住稱奇:“也就是說,在香飄飄臨死之前,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捆成了受刑的死刑犯模樣?這倒是能夠解釋她為什麼沒有掙扎反抗了,因為她根本動彈不了。只是這兇手,為什麼要把她捆成死刑犯的樣子?”
秦少游不由得想起了範成恭。
範成恭在化作惡鬼索命時,喜歡‘宣判’被索命人的罪行與刑罰。
這個兇手,會不會也有同樣的‘習慣’。
想到這裡,秦少游問:“香飄飄生前可有做過什麼違法的事?”
“這……”小旗官被問住了,神色有些尷尬:“尚未查到。”
秦少游沒有為難小旗官,只是道:“帶我們去案發現場看看。”
在香飄飄的屍體上面,已經找不出更多的線索了,不妨去香飄飄的家看看,或許又能得到一些新的發現。
小旗官當即帶路,領著秦少游等人前往瘟祖巷。
路過第七號差房的時候,秦少游隔著窗戶朝裡面看了一眼,崔有愧還在擺弄著他的龜殼和銅錢。
其實崔有愧已經占卜出了一個結果,但他害怕占卜出錯,會讓自己進一步丟臉,所以決定多佔卜幾次,確保無誤後,才能裝逼無憂。
他這也算是成長了。
眾人很快來到了香飄飄住的地方。
看到這個屋子,還未踏進去,秦少游就感覺不對勁。
因為它太偏了!
這屋子不僅是在瘟祖巷最偏僻的角落處,還是在一個死衚衕的最底部。
這裡要是發生點什麼事,哪怕大吼大叫,都不見得能夠被人聽見。
打更人也只會在瘟祖巷的大路上巡邏打更,走不到死衚衕裡來,而死衚衕又不通風,就算有血腥味,也飄不到外面瘟祖巷的大路上去。
所以在昨天凌晨,打更人是怎麼聞見了這裡的血腥味?
秦少游提出這個問題,帶路過來的小旗官又一次啞口,好在他反應很快,立刻派人去把當天報案的兩個打更人叫了過來。
這兩個打更人有些緊張,但在秦少游【巧舌】的安撫下,很快恢復了鎮定。
一個打更人說:“當時我們在瘟祖巷裡打更巡邏,從這個衚衕口經過的時候,忽然聽見裡面有聲音傳出,對我們說‘犯婦已死,速來收屍’。”
另一個打更人補充道:“對對,當時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問老王,他也聽到了。於是我們兩人就挑起燈籠往衚衕裡面照,想看看是誰在說話,結果什麼都沒有看見。我們壯著膽子走進衚衕,走了差不多一半的時候,就聞到了血腥味,然後就去府衙和鎮妖司報了案。”
“你們都沒看到說話的人?”秦少游問。
兩個打更人齊齊搖頭:“沒有,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到。”
小旗官則是一臉不忿:“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之前為何不說?”
兩個打更人把手一攤,滿臉委屈。
“你們之前也沒問啊。”
“我們報案那會兒,心裡面又慌又害怕,哪能想到講這些?況且你們不問,我們哪知道這個事兒很重要?”
“我……”小旗官啞口無言。
秦少游透過這些線索,理清了一件事:“殺害香飄飄的兇手,還真是和範成恭一樣,喜歡自己判刑定罪,自己執行。香飄飄應該是犯下了一些足以判處死刑的罪行,被兇手發現,所以才殺了她。沒殺朱秀才,則是因為他沒有發現朱秀才有該死之罪。”
馬和尚、孫顯宗等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可,還有人小聲嘀咕:“這兇手還挺講究……”
秦少游在屋內屋外轉了一圈,並未發現更多的線索。
在他們準備返回鎮妖司的時候,廖枷鎖拿著幾把從劊子手那兒收來的鬼頭刀,趕了過來。
“大人,劊子手用的刀都在這裡了。其他的人和物,還在調查中。”
秦少游應了一聲好,接過鬼頭刀仔細檢查。
這幾把鬼頭刀雖然鋒利,卻都只是凡物,並沒有妖氣或者古怪詭異之處。
秦少游怕自己看的不準,又將這幾把鬼頭刀帶回了鎮妖司,放到九天蕩魔祖師像前,請祖師像幫忙鑑定。
結果祖師像毫無反應。
要麼是這幾把刀真的沒有問題,要麼就是它們善於隱藏,連九天蕩魔祖師像都給矇騙了過去。
相較而言,秦少游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把刀還回去,而是命人將這幾把刀係數砸斷,將碎片交給鎮妖司裡的工匠,請他們將其熔鍊為鐵水,以絕後患。
至於劊子手那邊,給他們賠幾把新刀便是。
也是在這一刻,崔有愧在幾次卦算的結果都一致後,終於確定了沒有問題,來找秦少游裝逼……彙報了。
他先是說了一大堆‘甲震乙離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門’,讓秦少游等人聽的是雲裡霧裡,不明其意,不得不打斷他:“停,你直接說占卜到的結果就行。”
崔有愧哀怨的瞪了秦少游一眼,簡潔明瞭的說:“位在東南,與水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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