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虛像的手臂抬起,卻帶動鑲嵌在石蓮上的檀木佛珠一同升空而起。
佛珠凌空劃過一道弧線,隨後懸停在蘇十二身前。
“嗯?前輩的意思是?”
打量著面前失而復得,去而又返的檀木佛珠,蘇十二並未著急收下。
蘇十二永遠記得,當年金禪寺佛者善法禪師尚在人世,見到自己得到這佛珠之時說過的話語。
這一刻,三寸元嬰眯著眼,眸中盡是警惕。
模糊聲音雙手合十,平靜說著道:“施主只需要以此佛珠,替代南明離火,自可保你元嬰不受損傷。”
“然後呢?”蘇十二小心追問。
“沒有然後!”模糊身影輕輕搖頭。
“晚輩若沒看錯,這檀木佛珠內蘊含驚人的佛元。一旦融入元嬰,只怕……晚輩元嬰當中的力量,勢必會被佛元同化。到那時……晚輩這元嬰,還是元嬰麼?”
蘇十二連連開口,向面前身影說著道。
對佛宗,他並不討厭,可也知道佛宗規矩頗多。出身道門,他心志堅如磐石,再加上身負血海深仇,無意成魔,卻也無意成佛。
“是元嬰,也是佛修舍利。但施主大可放心,此法對你往後修行,並無半點影響。以往如何修煉,往後仍是如何修煉。”
“唯一區別,只是多了一份不同於以往的力量。而施主你……也需要力量,不是麼?”
模糊身影微微頷首,沒了檀木佛珠加持,石蓮周遭湧現的佛光開始以肉眼可見速度衰減。
連帶對方凝聚的模糊身影,也同樣變得搖搖欲墜,緩慢消散起來。
“晚輩確實需要力量,可天上掉餡餅這種好事,應該怎麼也輪不到晚輩才對!”
蘇十二搖搖頭,元嬰小人表情毫無半點波瀾。
他並非修仙界的新人,一路走來,也算看過滄海桑田。
多少盛極一時的龐大勢力,最終也消失在歷史的長河。
這些都曾親眼目睹。
經歷這麼多,他早已明白,人也好修士也好,唯有認知中的力量和東西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認知之外……再好的機緣,強行得到,最終也只是會以更加殘酷的方式失去罷了。
“施主還真是謹慎,如此說來,也更證明貧僧沒有選錯人。”
“不錯,動用此珠,好處就是施主可以藉此獲得一股龐大的佛門力量,當然……也會相應承擔一份責任。”
“至於用或者不用,無人強求,選擇權只在施主手中。”
模糊身影雙手再度合十,微笑著說了起來。
“承擔相應的責任麼?不知……是怎樣的責任?”
聽到對方這話,蘇十二反倒暗鬆口氣,忙詢問起來。
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情,他肯定是不信的。
但若是好壞參半,弄清楚當中細節狀況,則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權衡利弊。也唯有如此,方能做出最佳判斷和選擇。
“這嘛……佛曰,不可說!”模糊聲音輕輕搖頭,話落,身形愈發虛浮,彷彿一陣青煙,隨時可能消散。
“不可說?前輩這說與不說,並無任何區別,倒是留給晚輩一個大大難題。若是這樣,只怕……此物晚輩暫時不能收下了。”
蘇十二元嬰皺起眉頭,說著真元再催,就要將面前檀木佛珠送回。
對方不說可能產生的後果,卻點明佛珠用法,表明當中蘊藏一股龐大力量。
這……無疑是考驗他的心性,檀木佛珠留在手中,等於是時時刻刻讓他身陷考驗當中。
他也怕一時衝動,將佛珠動用,引來不可預知的後果。
蘇十二想法明確,可真元落在檀木佛珠之上,卻只覺彷彿面對一座巨大山嶽,不管他如何催功,檀木佛珠懸停身前,都紋絲未動分毫。
“前……”
知道是對方所為,蘇十二低頭再看,不待出聲,下方聲音又一次傳來。
“施主放心,所謂責任絕對沒有施主所想那般嚴重。另外,東西暫留施主手中,關鍵時刻也是一份保障不是?”
“以施主堅毅的心性,難道……真會被此物影響心境不成?”
蘇十二元嬰小人撇撇嘴,“前輩太高看晚輩了,人性從來都是最禁不起考驗的,不是麼?”
“放心!待貧僧出關之後,檀木佛珠仍完好無損,貧僧自會親手將此佛珠收回。”
模糊身影繼續開口。
蘇十二略一沉吟,繼續又問:“為何……是晚輩?”
“阿彌陀佛!其實沒有一定是誰,此物可以為任何人所用,並無差別。”
“只是施主既為蒼生奔波,此物恰逢其會,可以為施主所用,增添一分助力罷了。”
“若今日來的是其他人,也是為了此事奔波,貧僧同樣會將此物贈與對方。為何是施主,為何是其他人,重要麼?”
模糊身影手掐說法印,臉上笑容看起來燦爛無比。
只是身影,卻明顯更加虛浮。
“這……前輩言之有理,是晚輩著相了!”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蘇十二元嬰再動,操縱著此刻身軀,張口一吸,直接將面前懸空的檀木佛珠吸入腹中,納入三寸元嬰小人身前。
近距離掃過一眼,繼續出聲又道:“此外,晚輩另有一事想問前輩。”
“施主所聞之事,貧僧可以回答。只是……施主確定,當真要在此時此刻此地詢問麼?”
模糊身影面帶淺淡笑意,似虛非實的雙眸,再一次流露出洞察一切的眸光。
“嗯?”
蘇十二三寸元嬰挑了挑眉,不動聲色間,餘光掃過一旁尹青學一眼。
有關天都之事,若當著這傢伙的面詢問,勢必提前激化矛盾。
現在既知這尹青學身份來歷,等於是有了線索,從他身上著手,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再不濟,往後也可再次詢問這佛宗前輩。
只是,對方真身未出,竟能洞察老夫心中想法。
他真正的修為境界,究竟強大到何等地步?當年那雲婆婆談及魔影宮尊主,話語中充滿鄙夷和輕視。還是說,這……才是真正的出竅期能為與手段?
暗忖一番,蘇十二這才又說道:“多謝前輩為晚輩答疑解惑,將來若有需要,晚輩會設法再次前來造訪。”
說罷,蘇十二元嬰操縱軀體,做出拱手抱拳的動作。
“施主客氣了,貧僧所做不過是提供些許資訊罷了,真正辛苦的,是施主以及與施主這般默默付出實際行動之人。”
“要謝也該是貧僧代世間蒼生謝施主,以及與施主這般心懷大義之人。”
再開口,模糊身影由盤坐姿態站起身來,遙望蘇十二彎腰躬身。
話落,石蓮周遭佛光徹底黯淡消失,模糊身影也化作一縷淡金色青煙,迴歸石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