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族大軍化為洪流而至,在這生死一刻間,十四人毫不猶豫的把生命交給了紫宸。
只要紫宸說戰,他們一定會死戰到底。
把身家性命都交了出去,這是何等的信任?
可紫宸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刻走神了,他神情呆滯,兩眼無神,怔怔無語。
眾人認識紫宸時間不算長,但最短的也有一年多,這麼長時間,紫宸的冷靜果斷與聰慧才智,留給眾人很深的印象。
可是,他們何曾見到紫宸發呆?失神?
他們見到最多的就是紫宸冷靜的處理事情,在不動聲色間,便是算計敵人與千里之外。但今日,就在生死危機時刻,紫宸竟然發呆、失神。這兩個表情,本就不該出現在紫宸這個睿智的首領身上。
眾人很不解,因為對紫宸很瞭解,他從不放棄,此刻突然發呆,讓人深感奇怪。
少了這個當機立斷作出選擇的時機,異族大軍極速到來,一層又一層圍住了紫宸一行十五人。
順天道回頭,看到那一眼望不到頭的大軍,嘖嘖嘆道:“嗯,不錯,不愧是幽冥界,我們前前後後斬殺了過十萬的戰靈,沒想到星空城裡還有這麼多戰靈存在。”
圍住十五人的戰靈大軍,目測之下數量將近十萬。除此之外,星空城裡還有異族戰靈,貌似整個幽冥界,戰靈數量過了三十萬,而憑藉區區百人,就要滅掉數十萬大軍,貌似根本不可能。
將近十萬大軍,把此地圍的水洩不通,但他們也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是冷漠的望著那像是甕中之鱉的十五個人類。
所有異族身上都在放光,殺意匯聚,兵器閃動寒光,猶如一條條惡狼、猛虎,死死盯著即將到口的獵物。
看著這些戰靈,霧隱影不禁笑罵道:“什麼狗屁的無驚無險,算天命,老子再也不信你的演算之道。連人命都算不出,還算哪門子的天命!”
金傾城輕輕一笑,笑容柔和如春風,輕靈道:“在整個順天府,怕只有你不信算天命。”
“老子也不信,他演算之道就是狗屁,現在我們都成了甕中鱉了!”暗幕也在笑罵。
不管是暗幕還是霧隱影,平日間在眾人的印象裡,都有大勢力中稱號者應有的形象與氣度,像今日這般爆粗口,還是頭一次。
很明顯二人已經看出,活命機率不大,索性在死去前,活的灑脫一些。這一點,他們其實挺羨慕蠻石跟吳邪等人的,想罵就罵,想笑想哭隨意,活的當真是無比灑脫。
連連被人質疑,算天命也不生氣,只是搖頭嘆道:“我來前的確算過一卦,但此地很特殊,卦象毫無顯示,一片空白。至於那無驚無險一說,也就能騙騙紫宸這個小孩子,沒想到你們幾個竟然當真了。”
“哈哈!”四周眾人鬨然大笑。
睿智的紫宸,果斷的紫宸,強大的紫宸,身為首領的紫宸,在此刻竟然被稱作小孩子,眾人不笑不行。
在這笑聲迴盪間,一股豪氣由然而生。
縱然戰死又有何妨,為了人類,為了戰武大陸,戰死也值!
更何況,還有一眾兄弟並肩而戰!
先前,眾人從未稱兄道弟,但在這一刻,眾人心生豪氣時,也是把他人認作兄弟,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那種生死兄弟。
外界,一行人見到這一幕,一個個也在笑著,但是眼中卻是不由的流出眼淚。
顯然,此次幽冥界一行,就要在此終結。
“他們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蹟,對域府界貢獻很大,理應被稱為英雄!”
“英雄二字,他們受之無愧!”
即便授予英雄又如何,人都不在了,要英雄之名又有何用?
眾人為之傷感,許多人都扭過頭去,不忍去看光屏上那一張張豪邁笑臉。
笑聲在迴盪,如震盪的雷聲,傳遍四野,傳進所有戰靈耳中。
一眾戰靈為之冷笑,戲謔的看著那十五人,他們感覺不出這笑聲裡的兄弟情,感覺不到當中慷慨赴死的勇氣與決心,只能感覺到悲涼與可憐。
他們也不著急動手,就這樣戲謔的看著那十五個可憐的人類。
笑聲還在迴盪,但很快十四人發現,紫宸還在發呆。
都這個時候了,為何還在發呆?
眾人不解,因為對紫宸太瞭解,所以一個個都是看向紫宸,仔仔細細的打量,甚至於還有人惡趣味的想到,紫宸該不會是被嚇傻了吧?
仔細看著紫宸,又順著紫宸無神的目光望向天穹,那裡是星空城的上空,那裡的天空很明亮,比其他地方都亮,但僅此而已。
一個明亮的天空有什麼可看的?難道天空的另外一頭就是家,紫宸想家了?
紫宸沒有家,也不會想家。
雙目無神發呆的他,只因‘看’到了另外一副畫面。
那是一個被閃雷稱作天生就被雷霆環繞的人,在這個名為幽冥界的世界成型的一瞬間,他穿過時間與空間的阻擋,來到這個世界。
他的到來,無聲無息,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來到初建的星空城上方,立於這片天地,下方諸多的異族強者,竟然沒有人能夠看到他。
他立於空中,凝望四周,周身的雷光微微收斂,紫宸見到了他的面容,心中一驚。
那是一個本該死去的人,準確說是本該死於入侵異族手中的人,那算是一個熟人,因為他曾經跨越時空給他傳法,但傳法失敗。
他的目光空洞深邃,如無底深淵,又如浩瀚星空,他的眼中,有日月星辰,有天地萬物,有時光更迭,一眼之下,他彷彿看透了時間,看穿了空間,看到了億萬年後的一幕。
然後,他看到了紫宸。
紫宸也看到了他。
這是兩人跨越無盡時空後,第二次相見。
紫宸不認為對方能夠看到自己,因為這太過匪夷所思了一些,但事實證明對方確實看到了自己,他嘴角上揚,衝向紫宸一笑。
紫宸心中悚然一驚。
之後,這位被雷霆環繞的人影就消失了,化為了無盡的雷霆,置身於星空城的上空。
天穹雷霆在湧動,傳蕩浩瀚之威,但下方異族依舊沒有察覺,只是感覺這裡的天空,變得明亮了一些。
有異族抬頭打量,卻看不出所以然。
可在紫宸的眼中,那裡分明有一股股恐怖雷霆在湧動,那股雷霆,太過可怕,甚至於比紫宸身上攜帶的雷霆總和還要可怕許許多多倍。
紫宸無法辨明那個雷霆環繞的人影,究竟是真身還是分身,但卻能看到對方身化雷霆而消散。
一行十四人,包括閃雷在內,都不清楚紫宸為何望著那略顯明亮的天空發呆,大多數人都以為紫宸想家了。
不過死亡隨時可能降臨,必須要把紫宸給叫醒,起碼要死個明明白白。
臨近的金傾城,伸出玉手,點了點紫宸的胳膊,紫宸無神的眼中,漸漸有了光彩,他看到了身旁的金傾城,後者正用古怪的表情看著自己,紫宸茫然問道:“怎麼了?”
金傾城美麗的容顏上閃過一抹嗔怒,道:“都快死了,你還在發呆?”
“哦!”紫宸點了點頭,顯然注意力還未完全回來。
金傾城惱羞,但在眾人眼中,卻像是情人間的打情罵俏,頓時再度輕笑起來。
“別人是苦中作樂,這些人也算是死中作樂了。”一位戰靈首領,看著輕笑的人類,譏諷一笑。
“紫宸,都這個時候了,你好歹說上兩句話,萬一我們死後有機會化為戰靈,一定會記住你最後的名言的。”算天命開著玩笑說道。
“是啊!給我們說兩句吧。”眾人起鬨,當真是在死中作樂。
回神的紫宸,漸漸整理了先前那不可思議的思緒,他看了一眼眾人,沉默不語,然後再度抬頭,看向星空城之上的那片天空。
星空城上空,很亮,但什麼都沒有。
可在紫宸的瞳孔裡,卻是對映著一道道雷霆之光,這些雷霆之光,像是條條怒龍,被困在一個空間當中,無法衝出。
身化雷霆,果然是身化雷霆!
紫宸抬頭,見到了一個巨大空間,那巨大空間裡,有著無窮無盡的雷霆之龍。
清晰的看到那個空間裡的雷霆之龍,紫宸知道先前的一切並非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
那個人果然化了雷霆,也果然見到了他,也許他當年就是見到了眼前這一幕,見到了自己的困境,這才身化雷霆,助自己一臂之力。
當然,這個說法多少有些自作多情,準確說,是那個雷霆環繞的人,見到了多年後的一幕,於是要借紫宸之手,滅掉這個星空城,滅掉這個幽冥界。
但是對方並沒有留下印決,也沒有留下什麼法門,紫宸能夠看到那個隱藏著雷霆的空門,又如何能夠找到開啟的方法?
就在此時,紫宸才完全回神。
他的眼中有了明亮之光,臉上有了平日間的冷靜與自信,他看了眾人一眼,笑問:“死?何來死之一說?”
“不死嗎?”眾人看著紫宸,臉上流露出不解之色。
“當然不死!”紫宸點頭,正色又豪邁又肯定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