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雄的誠意,無疑是給王洛的囚月湖之行開了個極好的頭,原本還要找藉口滲透禁區,現在乾脆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總歸是少了很多麻煩。
於是王洛也不逼問過甚只是輕輕抿著杯中酒,等待靈蛇再次落地。
李雄為眾人安排的接風洗塵處,位於字面意義的囚月湖畔——一棟頗為古色古香的湖畔小樓。樓前依然有簡單的歡迎儀式,樓中則是忙前忙後的勤務兵在籌備晚宴。
然而王洛在意的卻是這棟小樓本身,它看來已頗有年頭,儘管經過了後期的精心維護翻修,仍難掩其滄桑的歷史感。然而它的建築風格與月央的軍中建築截然不同,顯然是民用住所。而考慮到這棟小樓就在囚月湖畔……
王洛便直言問道:“這樓不是你們密衛營建的吧?前任主人是誰?”
李雄聞言一笑說道:“山主好眼力,這樓的確不是我們建的,密衛營其實也是撿的漏,至於前任主人是誰,實在就記不清楚了。五年前,兵樓剛把囚月湖劃撥給密衛營作練兵之地,我們的人過來前期考察時,就發現了這棟空蕩蕩的湖畔小樓。據說原本住在此處的人,恰好就在囚月湖劃為禁區的時候搬了家,而且一去就是音訊全無,讓我們連補償款都沒地方發去……”
“呵呵。”
李雄自然也知道這個補償款沒地方發的言論是何等蒼白可笑,但這種細枝末節卻也不值得在意。
他還準備了其他的話題。
“山主可知,這樣的廢棄民居,在囚月湖周邊其實並不少見?若是有興趣,過兩天我可以帶你去湖北岸看看,那邊風光更是獨特,還有個廢棄多年的小村子,村中另有妙處,容我此時賣個關子。”
“哦?”
李雄見王洛確有興趣,便一邊將客人迎入樓中,一邊又介紹道:“過去一兩百年間,此地曾有過不少人居住。畢竟天地靈氣濃郁,物產也還算豐富……但另一方面,這裡太過靠近北域邊疆,荒亂時有發生。雖說自百年前的拓荒之後,有白鑰城抵擋在前,情況已經安定了許多。但只消一次小型荒亂,就能讓平民疏散得七七八八。何況,正因為白鑰城在前線越發穩固,人們才更沒必要在這種風險層出不窮的地方久住。”
頓了頓,李雄又說:“所以,可見國泰民安的根本,就在於定荒。而我們密衛營所做的一切,也正是為了定荒。”
王洛聞言不由笑了:“李將軍你這個轉折就有些生硬了。”
“見笑了,我是真不擅長這種長篇大論,每年向兵樓的思想彙報,都要手下文書代擬稿件,煩心得很。既然王山主伱也不喜歡這一套,那咱們就先來喝酒吃菜吧,廢話我就不多說了。”
此時,李雄已領著王洛等人,在一眾盛裝侍候的勤務兵的簇擁下,直接上到了二樓露臺,兩桌精緻而熱情的菜餚已提前備好,更有十幾壇醇厚芳香的烈酒拆開了封泥。
然後,還有一排軍容齊整計程車兵,恭候在露臺一側,見到王洛等人,立刻致以了熱烈掌聲,其中幾人的目光尤其熾烈,彷彿在面見偶像。
這幾個大頭兵應該就是李雄叫來陪酒助興的,而他們那過於熱情的姿態,自王洛踏足月央後也已不鮮見,一時間倒是不以為意。
只是,還沒等他向那幾人點頭致意,就聽身後傳來一聲驚呼。
周銳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那排士兵中為首一人,驚道:“滕正?!”
被點到名的,是個身材極其高大魁梧,肌肉輪廓清晰而健美的年輕人。聽到周銳的聲音,他頓時轉頭,兩隻眼睛簡直在放光。
“平原劍魁,你還記得我?”
下一刻,這位魁梧壯漢,竟不顧身後戰友阻攔,兩步就邁到周銳面前,在後者警惕的目光中,有些興奮,有些手足無措地說道:“周,周銳,咱們可是好久不見了啊!之前聯合軍演時候,你那一手天罡劍氣,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可惜我卻沒能挺進決賽,親身領教。軍演之後我一直想著什麼時候能和你在密衛營再會,一定找機會與你切磋。想不到你居然跑去白鑰城了,為什麼你不來密衛營啊?這邊條件可要好得多了呀!”
這一番話說得,簡直讓全場人都發懵,當事人周銳更是張口結舌。
好在不需要周銳反應,李雄直接就是一巴掌扇在滕正後腦。
“規矩呢?都忘了?!”
滕正憨笑一聲,不好意思地低了下頭:“見到朋友,太高興了,李將軍你千萬別介意……”
之後,他就依依不捨地迴歸佇列,只讓身旁戰友一陣無奈嘆息。
但就這麼幾句話,滕正表現出的憨直簡直渾然天成,實在是讓王洛大感意外。
李雄嘆息一聲:“這也是今天我想和二位解開的誤會,不過咱們還是先吃飯再說吧。”
說話間,一行人已分別落座,李雄、王洛、黃龍等高階將領一桌,周銳、滕正等基層士卒則在旁邊一桌。
兩桌人在簡單的寒暄之後,李雄便直接招呼眾人吃飯喝酒,密衛營陪同而來的將領也紛紛擺出熱絡姿態,又是敬酒,又是恭維,全然沒有密衛營傳說中的高傲不羈。
開胃酒後,李雄便開始說起了他的故事。
“黃將軍這次特意約戰密衛營,應該是為小周那幾個小傢伙討公道吧?畢竟上次聯合軍演後,名次僅僅勉強躋身前列的滕正進了密衛營,還拿了離央劍。奪得劍魁的周銳卻被貶至白鑰城,要說沒有爭議,那是自欺欺人了。”
這番話說來兩桌人都安靜下來。
顯然,要想讓今日這接風宴能順利進行下去,這個話題是必須要說開的。
李雄嘆息道:“那年軍演前,兵樓的確在為滕正提前造勢,彷彿劍魁稱號已勢在必得……”
話沒說完,滕正已經一臉詫異:“李叔,你在說什麼?”
“你先閉嘴。”李雄說著,比了個手勢,頓時一道強力的無形印就蓋在了滕正嘴巴上,讓這魁梧漢子立刻安靜下來。
李雄則繼續說道:“離央劍也是同理,兵樓的滕樓主,堅信了自家兒子必然奪魁,才破例將其定為獎品……老實說,事情辦的的確不合規矩,但是呢……”
醞釀好久,李雄一聲嘆息。
“但是呢,那畢竟是老人家的遺願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