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
瞿能臉色很是難看。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那朱高熾竟然如此狠心!
他可是親眼見到那暗衛逃回了北平,把訊息傳遞了過去。
但是朱高熾竟然沒有絲毫出兵救援的意思,一直堅守城門不出!
那可是你朱高熾的親妹妹啊!
你就這麼狠得下心?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瞿能臉色也愈發陰沉。
終於,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瞿能很清楚,今夜是最後的機會。
要是再攻不下北平城,那就徹底沒有可能了!
所以他當即披甲上陣,下達了全軍總攻的命令!
早已埋伏在北平各大城門的南軍將士,也隨即發起了進攻。
瞿能騎乘在高頭大馬上面,眼中滿是凝重之色。
“傳我軍令,今夜破城,不死不休!”
“先登城頭者,賞百金!”
“先破北平城者,賞千金!”
“攻城!”
巨大利益刺激之下,南軍將士也徹底瘋狂了,嗷嗷叫著衝向了北平城門。
不管是百金還是千金,都足夠他們下半輩子榮華富貴吃喝不愁了!
戰鼓擂響,響徹夜幕。
燕軍早就算到瞿能會惱羞成怒地攻城,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
朱高熾急匆匆地登上了城頭,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南軍將士,眼中滿是刻骨銘心的滔天殺意。
“放箭!”
“殺光這些雜碎!”
一場血腥攻防戰,再次拉開帷幕。
北平城中,一處民宅。
聽見那震耳欲聾的廝殺聲與軍鼓聲,張二虎當即罵罵咧咧地從床上爬了起來,手裡面還拎著一把尖刀。
很快李大牛也走了出來,一連十好幾個潑皮無賴,都聚集在了此處。
張二虎也不廢話,簡單囑咐道:“哥幾個,這幾條街都是鄉親父老,咱們可得守好了,不能讓人趁機燒殺劫掠。”
十幾名潑皮都點了點頭,兩人一組各自去巡邏。
其實張二虎和李大牛也曾去過北平城頭,幫助燕軍將士守住城門。
但是那一戰實在是太過慘烈,李大牛不但中了一箭險些喪命,張二虎也險些被流矢給射成篩子,所以打那以後二人就不敢再去了。
畢竟人都是怕死的,剛剛從鬼門關逃回來,沒人願意再去送命。
兄弟二人相視一眼,隨即都嘆了口氣。
正當這個時候,一陣馬蹄聲響起。
緊接著一聲嬌喝傳來,令他們頓時停下了腳步。
“我是燕王妃徐妙雲!”
“援軍即將抵達,敵軍發起了最後進攻!”
“宣武門、阜成門兵力不足危在旦夕,徐妙雲在此懇求北平的鄉親父老,前去助我燕軍守城!”
“若有傷殘,百倍撫卹,燕王府供養到老!”
“若有陣亡,千倍撫卹,妻兒老小燕王府全力供養之!”
此話一出,張二虎和李大牛都看向了對方。
發小的默契,幾乎無需多言,二人相視一笑,都做出了選擇。
“怕個卵蛋!”
“人死鳥朝天!”
“燕軍兒郎拼殺了這麼久,不能讓他們寒心啊!”
張二虎罵罵咧咧地跑進了房間,取出了一個包裹,然後一路小跑著來到了一個僻靜宅院,敲響了大門。
“誰?”
“是誰在外面?”
“宋寡婦,是我!”
聽到張二虎的聲音,宋寡婦這才開啟了房門。
這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寡婦,旁邊還站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半大孩子。
一見到張二虎,宋寡婦臉色就不太好看。
她本身就是寡婦,姿色也還算不錯,所以經常被一些潑皮無賴調戲騷擾。
好在張二虎得知此事後,組織了一幫麾下的潑皮無賴巡街,打跑了那群人,這才落得個安生。
不過宋寡婦也明白張二虎的心思,無非是惦記上自己罷了,所以也一直沒有給過他好臉色。
哪怕張二虎成天沒事兒就來家裡轉悠,幫著幹一些挑水劈柴的體力活,宋寡婦也一直沒有鬆口。
張二虎是個不折不扣的潑皮無賴,年輕時候遊手好閒,吃喝嫖賭樣樣不落,以致於沒有人願意把女兒嫁給他,一晃就三十好幾的人了,至今都還是個老光棍。
他也算是活通透了,知道自己這輩子就這德行,是沒什麼指望了。
但他見不得有人淫辱他人妻女,而且本身也對宋寡婦心生愛慕,所以一直明裡暗裡地幫助這對孤兒寡母。
“你要做什麼?”
看著張二虎揹著包袱,宋寡婦下意識地追問道。
張二虎也不廢話,把包裹一股腦地塞給了宋寡婦。
“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銀子,留給你們娘倆的,記住別告訴任何人。”
“雖然只有幾兩碎銀,但也容易被人給惦記上,你們孤兒寡母地守不住!”
聽到這話,宋寡婦怔怔地看著他。
“你要去守城?”
“別去!”
現在去守城,等同於送命!
張二虎戲謔地笑了笑:“咋了?你這是關心我嗎?”
宋寡婦俏臉一紅,黑著臉不吭聲。
張二虎摸了摸孩子小寶的腦袋,眼眶通紅地呢喃道:“我也不想去啊,但是總歸得有人去,那些燕軍兒郎護了我們這麼久,總不能讓他們寒心啊!”
“再說了,一旦敵軍破城,我們這些老百姓,下場也好不到哪兒去。”
“所以這次我必須得去,就算不為別人,也得為了我們自己!”
宋寡母一聽到這話,眼淚開始在眼眶裡面打轉。
她也不是鐵石心腸,張二虎幫了她們孤兒寡母這麼久,卻一直沒有索取過什麼,她也難免對這個迷途知返的漢子心生好感。
只是迫於禮法風俗壓力,所以宋寡婦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也一直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罷了。
“別去!”
“真的別去!”
“算我求你了好嗎?”
宋寡婦拉住了張二虎的雙手,哀求著開了口。
張二虎見狀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卻還是嘴硬地一把撥開了她的手。
“婦道人家,摻和老爺們的事情幹什麼?”
“記住了,要是城破了,你們娘倆就去找李大牛,要是李大牛也死了,你們就去找劉鐵柱,他們都是我過命的兄弟,會護著你們娘倆!”
“還有,財不露白,銀子這些都收好了,孩子也要盯緊了,別被人趁機給擄了去,找都找不回來!”
絮絮叨叨了一陣,張二虎不敢再去看她們娘倆,拎著尖刀轉身就走。
“張二虎,你回來!”
宋寡婦哭喊道。
她急忙拍了小寶一下,悽聲道:“快叫爹,叫你爹回來!”
張二虎擦了擦眼淚,大步流星地準備離去。
他原本還想問問宋寡婦,究竟對自己有沒有意思。
不過轉念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畢竟這一去,只怕很難回來了。
也不知道沒了自己,宋寡婦她們這孤兒寡母地怎麼活下去。
正當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道稚嫩的聲音。
“爹!”
“爹你回來!”
聽到這個聲音,張二虎難以置信地扭過頭去。
看著不斷呼喚自己的小寶,以及哭成淚人的宋寡婦,瞬間就淚流滿面。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上前,而是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臭小子,保護好你娘!”
“等爹回來了,帶你娘倆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