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世界,臨時編號為rw114號的太空大陸。從太空軌道上望去,這應該是一片平坦的草原式大地,星羅棋佈地分佈著大小不一的內海、湖泊和河流。
耶格爾·索拜克准將穿著紋章機,小心翼翼地踩在了草坪上,每一步都戰戰兢兢地彷彿踩在雷區中。他的背上扛著反器材狙擊炮和崩解衝擊矛,手裡提著火神炮,腰間的武器架上海掛著原子光矛和附離子鹽炸彈的彈力彈弓。
只看這貨身上的武備,估計是打一場艦隊決戰來次總旗艦跳幫衝鋒的了。
可是,他的紋章機感測器反饋給自己的訊號,正在清晰地表明:自己確實是踩在一個普通的草地上。可是,紋章機的終端同時也在提示自己,此地的氣溫、溼度和空氣質量都是處在於一個非常完善的平衡狀態中,非常適合人類生活和居住。
在他的身邊,已經有幾個陸戰隊員開啟了頭盔上的面罩,試圖用鼻腔去接觸這裡的空氣,然後都露出了心曠神怡的表情。
“這裡是空氣是香甜的對吧?”索拜克沒好氣地瞥了這些傢伙一眼。
他計程車兵當然可以這麼做,而且也確實經過了他的批准。可是,他本人作為一個老成持重的優秀指揮官,是絕不能這麼任性的。
如果不是上空的穹頂幾乎毫無保留地把深邃的蒼穹和繁星的光芒映襯了出來,他甚至會認為,自己就站在一個星球的大地上。
他稍微仰起了頭,看向了綠色草坪衍生過去的視野盡頭。在那裡,並沒有那熟悉的壯美而地平線,更沒有從地平線上之外露出一個角的群山,卻只能看到一個曲線。大地就伴隨著這樣的曲線,在大家視野中直接翹了起來。那彷彿無限的大地就這樣隨著人的視線幾乎延伸了過去,一直到被模擬陽光引發的視覺干擾,而再也看不真切了。
以上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畢竟大家現在所處的這片大地,真的不是星球的地表,而是一個環形的組成部分,自然是面向著恆星的方向呈現了小弧度的彎曲。
說實話,這樣的場面,對生長在星球地表的生物來說,還是很有衝擊力的。
不過,索拜克卻表示很澹定,自己畢竟也是身經百戰的老軍官了,踏遍過千萬星河,也在太空建築中長時間居住和生活過。有一說一,穹頂類太空城自然是主流,但像是圓筒狀的太空建築也並不在少數。
譬如說,當初在殖民星區服役的時候,星區警備司令部就建在此類的太空城上,他也是在這種桶狀空間中生活和工作了許久的人了。
說白了,這個環世界,比起大多數太空城,無非也就是勝在了一個規模龐大上嘛。
索拜克如此對自己說。唯獨也只有這樣安慰一下自己,他才可以在這般壯麗的奇景的震撼下,勉強邁得動雙腳。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沒好氣地看了看旁邊幾個興奮不已的部下。他們這些頭腦簡單的殺胚都是粗線天,自然是可以在這樣的盛景中像是鴨子一樣蹦蹦跳跳。在這一刻,他還是很羨慕這種簡單的快樂的。
“所以啊!我就不明白了。我好歹也是一個分艦隊提督了,這種探索工作為什麼還要我來做呢?”
“哈哈哈,因為現在留在這裡的星界騎士和靈能者幾乎都全部出動了嘛。畢竟,到現在,掠奪者的大可汗也沒有落網啊!”塞爾路子爵小姐爽朗的聲音在耳麥中傳來。
“而且,反正艦隊就停在軌道上,目前一時半會也不會發生戰事。仗應該是打不起來了。”
現在,這位星界騎士小姐正帶著另一隊人馬,在距離索拜克這邊五公里遠的地方,也在前進探索著。
“何必如此執著呢?我們這半年來都經歷了兩場宇宙決戰,掠奪者被擊沉的巨型噴火艦和母艦都超過十艘了,連他們的總旗艦也都化為了殘骸。誰知道她是不是在那場戰役中被一發光束當場蒸發了。”索拜克聳聳肩。
在歷史記載中,這種在戰場上直接“失蹤”,從此以後便真的再無音訊的名人,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
“沒辦法,我們目前也找不到人證確定大可汗的死亡。所以,這樣的搜尋攻擊還要持續至少一年吧。”塞爾路道。
實際上,一年的全銀河搜山檢海之後,還有情報系統的無限時永久追查。估摸著,只有埃羅人的自然壽命到頂了,也才會稍微鬆懈一點吧。
當然,話雖然這麼說,但前線的聯軍將士其實已經鬆懈下來了,想索拜克這樣考慮的也並不在少數。帝國之所以是出動了在前線所有的靈能者和以及絕大多數的陸戰部隊,大約是隻有三分是在找人,其餘卻是要繼續探索環世界。
這個世上最偉大,也最龐大的啟明者造物上,足足掛了幾萬個大陸,但目前可以直接進入的也就只有不到二十個。
至於其餘的大陸,被透明地彷彿極品水晶一樣的穹頂包裹著,卻渾圓一體,看不見如何可以進出的通道。就連依託著整個大陸的銀色機械結構上,也像是一層流淌著的水銀,毫無凹凸起伏,同樣也找不到如何入口。
不是沒有愣頭青考慮過用炮擊把穹頂轟開,或者用強襲登陸艇來個軌道機降,當然那是老成持重的人阻止了。
隨後,又有人提出了這樣的建議:“我有一個不太成熟的設想。或許,我們只能先探索已知的地圖,必須要在這過程中達成什麼條件,才能開啟後面的。”
“這特麼是哪門子的電子遊戲了嗎?”
“遊戲又怎麼樣呢?難道你還有別的建議嗎?”
好吧,至少從目前來說,大家還真的找不到別的具備可行性的辦法,便真的只好一個接一個地探索過去了。
事實上似乎也確實如此。在已知的各處已知的大陸上探索的探索,種田的種田,就這麼過了四個月之後,新的大陸板塊便開啟了。
那是一處位於帝國和共同體兩邊(約定俗成)劃分的“邊界線”上的板塊,這便是所謂的rw114號大陸了。
一直到現在為止,這個大陸到底是怎麼出現的,又到底是如何開啟的,大家也還在眾說紛紜,但可以確定的是,既然是新的大陸,便一定要挑選最精幹的探索者。
至於耶格爾·索拜克准將,作為薩督蘭公爵的弟子,在大遠征戰役中備受矚目的新銳將領,其超凡的直覺也收到了眾人的誇讚。這樣的人才,當然也必須得是探索隊的一員了。
探索工作很繁重,但大家計程車氣卻一直很高。帝國將士們都覺得,如此堪稱宇宙奇觀一樣的啟明者遺蹟,卻不知道隱藏著多少上古文明的秘密和遺寶。
絕大多數的戰利品固然是必須要先上繳帝國中央的,但具體執行的畢竟是他們這些前線的廝殺漢,但凡只是稍微截下來一點點,便已經足夠受用終身了。
這便相當於是玩遊戲開荒新地圖了,哪怕是存在一定的生命風險,和豐厚的預期收益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可是,索拜克自己卻完全沒有任何共情的興奮感,卻只是覺得吵鬧。
他的直覺再次告訴自己,如果自己還在這新大陸繼續滯留下去調往後方管後勤的願望,恐怕就真的要再沒有希望了。
“說起來,我這段時間一直都沒在船上。這幾天,大元帥府可有公函送到我們艦隊中呢?”索拜克一邊繼續前進,一邊問道。
他可是打完最後一場大戰,就給國內小心翼翼發去了調職申請的。可現在小半年時間過去了,卻一直都沒什麼動靜。
“公函?”塞爾路小姐整理了一下優先順訊,用道喜的口吻道:“紅山艦長的退休申請已經批下來了,特晉一級享受准將待遇,授帝左騎士爵位。可以傳承三代。”
索拜克點了點頭:“真好啊,如此一來,老艦長祖孫三代都能算是帝國貴族了。”
而且,他的後代如果沒有犯什麼大錯,便也都是堂堂正正的帝國公民了。對一個基耶揚人老水兵來說,這便是功德圓滿了。
正好,老艦長去年就已經回國去休養了。這次便連前線都不用回,直接就可能帶著將軍的待遇和爵位回家養老去了。
“紅山艦長把他家鄉牧場的資訊發給我們了。說是等到打理好了,就請全艦的戰友們去那裡釣魚。”
“呵呵,別逗了,那條老鯰魚當我是第一天認識他的嘛?到時候他一定會收食宿費的,還會讓我們給他的牧場打廣告!”索拜克呸了一聲,又道:“……還有別的嗎?”
“第三禁衛艦隊已經離開黎明星域,準備返國了。不過,在路上遇到了海盜襲擊。”
“……海盜?襲擊一支禁衛艦隊?”索拜克頓時覺得這新聞充能了不正經的超現實主義成分:“這特麼不就相當於是我去襲擊餘……嗯,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神選冠軍嗎?”
“閣下,您不應該這麼說!和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煞星比起來,您只是起步稍微晚了一點。就連他都承認,您是他的宿敵呢。我相信,有朝一日,您一定是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的。不,有朝一日,您一定是他的剋星!”
我覺得,有朝一日,我總得被你們架到斷頭臺上去的。索拜克一時間悲憤地無話可說。
塞爾路子爵小姐似乎也覺得自己有點過於激動了,便咳嗽了一聲,又道:“軍情內刊上確實是這麼說的。禁衛第三艦隊在新大陸公路上遇到了海盜。他們便在附近留下了一個深空監聽站,準備把這條新大陸公路一直到黎明關的防務,都交給盟國的艦隊負責。”
索拜克頓時覺得頗為好奇:“我們都在儘量減少前線艦隊的規模了,盟國的軍隊卻依舊是這麼有精神的樣子,真是讓人欽佩啊!”
“這是凱泰猩鬃王太子自薦的結果,說是凱泰王國也願意為銀河的安危和未來,承擔一點責任和義務之類的。現在,我們的盟國新大陸公路上維持了包括一艘無畏艦和四艘戰巡在內的艦隊,不需要我們付軍費。聽說他們就是到榮耀殖民星區去補給,都是付現款的。”
“無畏艦和戰巡……這是打海盜還是打海怪啊?”索拜克聽得大為震撼,但這畢竟也不是自己應該關心的事情,便又道:“呃,然後呢?就沒有別的公函了嗎?譬如人事任免方面的?”
“還真有,一共來了兩封呢。”子爵小姐咯咯笑了起來。
索拜克頓時覺得喜出望外,隨即又無奈道:“那您應該早說嘛?早說嘛。為什麼不早說?”
“因為我也是今天離開暴風雪號的前五分鐘,才剛收到的。”塞爾路笑道:“放心吧,都是好訊息,其中一封是關於您,一封是關於艦隊的,您要先聽哪個?”
直覺告訴索拜克,塞爾路小姐說是好訊息,在自己這裡就不一定是了。可是,這時候要是不聽下去,就顯得特別可疑了。
“為了表彰您在戰爭中的功績,將獲得一枚大翼凌空勳章,佑德騎士位階。”
嘖,勳章什麼的聽起來倒是不錯,如果是公民都可以用來免稅了。可問題是,勞資再落魄好歹也是個貴族嘛。倒是騎士階提升了,供奉可以多拿一份。
“然後,您就被正式冊封為潘德亞子爵,有封地了”
索拜克很想要高興,但不知道為什麼,卻總歸是高興不出來。
“您依舊還是第4禁衛艦隊所屬,為第7巡護分艦隊提督。不過,直接歸於您指揮的,還會增加兩艘烈翼級輕巡洋艦和一艘天馬級重巡洋艦。”
“……”
“您這是高興得說不出話來了嗎?”
“不,我是需要稍微緩緩,整理一下腦子。”索拜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赫然發現自己的夢想撲騰著翅膀又這麼大搖大擺地飛走了。
“那麼,還有一封呢?”
“紅山艦長走了,暴風雪號的新艦長是巴爾·佩格賽中校。”塞爾路小姐猜測對方一定是不知道這個人的,便補充道:“是皇立宇宙艦隊學院825屆的第三名畢業,當過驅逐艦的艦長,後來一直在大元帥府任職。在勤務處、外務接待科和參謀部相繼任職過,而且在所有的工作上的評價都很高。”
索拜克“哦”了一聲:“這位佩格賽中校聽起來是個全才啊!嗯,如果能像老紅那樣好相處,便更好了。”
“能在外務接待室中任過職的,一定是個好相處的型別。”塞爾路子爵小姐道。
她又沉吟了一下,低聲道:“……閣下,我們真的要退讓了嗎?”
索拜克微微一怔,隨即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個人倒是覺得,上面真要是做出一些退讓的舉動,卻也不完全是壞事,說不定是能讓帝國的國際形象更有彈性一些。更何況,即便是退一萬步來講,這個環,以及這個黎明星域的所屬,地球人是絕對沒有胃口吃下去的,那何不真的放下一切芥蒂,共同開發呢?
他還沒有想到怎麼回答對方,耳麥中便傳來了警告聲。
“閣下,正前方,12點方向,距離3000,發現敵……發現非本方紋章機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