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進房間。
馬三寶識趣地生起了炭火。
一家人圍攏在火爐旁邊有說有笑。
朱棣注意到了小丫頭俏臉紅潤,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這個女兒自幼體弱多病,而後又患上了癆病,是以身子骨很是虛弱。
朱棣還專門請朝中御醫過來為朱婉秋診治過,說白了就是先天氣血不足,患上癆病之後,沒多少年可活了。
在燕王殿下記憶裡面,燕王府一向都是最討厭冬天的,連他也不例外。
因為一到了冬天,小婉就會臥病在床咳嗽個不停,那一聲聲咳嗽就宛如尖刀利刃一樣刺在他們心中,哪裡還能高興得起來。
可是方才,朱棣親眼見到,小婉竟然與蘇陽在院子裡面堆雪人,非但沒有聽到一聲咳嗽,反而充滿了歡聲笑語。
而且這麼一通嬉戲打鬧後,小婉氣色也沒有絲毫異常,依舊紅潤可愛。
事實證明,蘇陽當真治好了小婉的癆病,成功救下了她的性命。
一想到這兒,朱棣頓時就紅了眼眶。
“小婉,你身子骨可是……徹底好了?”
朱婉秋甜甜一笑,道:“爹爹放心,相公已經治好了我的病,許久都未曾咳嗽了。”
“好啊,真是太好了,為父也終於放下了一樁心事!”朱棣欣喜不已地連連點頭。
蘇陽見狀笑著開了口。
“岳父大人,其實醫師大夫說的,不一定都是真的。”
“小婉這病根主要還是先天氣血不足,所以一直服用草藥對她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
“人體代謝是需要一個過程的,有些東西人體需要代謝很久才能代謝出去。長期服用草藥,那些草藥難以代謝的東西都會被積累在體內。一直喝就會越來越多,這也是以前小婉身體虛弱的一個原因。”
朱棣靜靜地耐心聽著,卻發現他竟有些聽不懂。
不得不承認,謫仙人就是謫仙人,哪怕朱棣已經很是努力了,可始終還是難以理解蘇陽這話的意思。
不過理解不了就算了,反正朱棣知道這是一件好事。
“對了蘇陽,那你大哥這身子,還有希望嗎?”
此話一出,眾人都有些沉默,朱高熾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起來。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朱高熾也是燕王府的長期病號,御醫當初給他的診斷結果也是活不過壯年!
朱棣滿臉希冀地看著蘇陽,整個人都有些緊張。
熾兒畢竟是他的嫡長子,又是燕世子,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
先前朱棣對這個長子不喜,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兒子性子寬厚仁慈,不像他朱棣殺伐果斷,另一方面主要還是因為熾兒的身體不好,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一命嗚呼了。
朱棣可不想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家業,交到這個兒子手裡面還不到幾年,他就撒手人寰了。
與其如此,還不如把家業交給老二,至少老二驍勇善戰,極其像自己!
蘇陽仔細觀察了大胖胖一番,隨即斟酌了一下措辭。
“岳父大人,大哥這病其實也有先天原因,加上後期調理不當,所以才會越來越嚴重。”
“先前我已經給大哥開了方子,只要他按照這方子堅持抓藥調理身體,並且適當補充營養,然後進行鍛鍊,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說實話,大胖胖這病,比起小媳婦兒而言,反倒是更加麻煩。
因為他太胖了啊,而且年齡也到二十幾歲了,體內器官經脈那些都已經成型,再加上長期服用草藥,想要短時間瘦下來根本就不可能,只能慢慢調養以期好轉。
朱棣深深地看了朱高熾一眼,眼底深處閃過了一抹失望之色。
他並未多說什麼,因為眼下這個場合,並不適合。
“賢婿,今日前來,是因為一件要事。”
“隨著燕地擴大,百姓也增長到了上百萬之眾。”
“這天寒地凍的,百姓先前又因為戰事耽擱了耕種,只怕無糧可食啊!”
此話一出,蘇陽也皺起了眉頭。
上百萬的百姓子民,這糧食缺口只怕是一個天文數字。
僅靠西山之力,根本就不可能供養得起!
“岳父大人,為今之計只有加快土豆的推廣種植!”
“我會命人下山負責搭建溫室大棚,燕王府這邊派出專人教導百姓耕種土豆。”
“眼下也只有如此了,爭取在年前將土豆推廣至北平府,至於這段時間的糧食,要想其他辦法。”
蘇陽給出了一個解決方案。
“燕王府那邊,或許可以試試,從南方換到糧食!”
聽到這話,朱棣神情一動。
從南方謀取糧食?
這怎麼可能呢?
以朱允炆那心狠手辣的脾氣秉性,他又怎會容忍糧食流入北地?
朱高熾也感到很是不解,下意識地開口道:“蘇陽,李景隆可還有四十萬大軍駐紮在德州,真定那也有一個平燕布政司,我們的人根本就無法南下啊!”
“以朝廷先前的做法,他們絕對會封鎖北地,絕不會容忍一顆糧食流入我們手中!”
蘇陽聞言笑著搖了搖頭。
“凡事沒有絕對。”
“朝廷表面上是會這麼做,可那也只是表面上罷了。”
“南方掌握糧食的人,可不是朱允炆這個皇帝陛下,而是那些士紳縉紳!”
“士紳縉紳會在意什麼家國大義,什麼戰爭勝負嗎?他們只會在意自己可以得到的利益!”
此話一出,朱棣驚得豁然起身。
“蘇陽,你的意思是……”
“不妨讓燕王殿下派出暗衛,聯絡一下那位黃子澄大人!”
蘇陽暖了暖手,望著熊熊炭火,淡淡開口道:“燕軍可以與他通商,將無煙煤與雪花鹽交給他專售,而燕軍不要銀錢,只要糧食!”
“以黃子澄如今的身份地位,此事對他而言不過是小事一樁,又或者說燕王殿下可以想辦法幫助這位黃子澄大人更進一步,做個什麼平燕布政司的布政使,那樣就再好不過了!”
聽到這話,朱棣和朱高熾面面相覷,對蘇陽的說法驚為天人!
那黃子澄可是一向敵視他朱棣,並且親手製定了削藩計劃啊,他又怎會暗中與朱棣勾結倒賣糧草?
此事怎麼看,都不太可能啊!
蘇陽這個計策,太過離奇可笑了一些!
“岳父大人放心,齊黃方三人裡面,方孝孺最古板,齊泰最盡忠,唯有這黃子澄最圓滑。”
“他黃子澄肯定會答應的,畢竟此事對他而言,也並非絕對不可接受的事情,既可升官又可發財,何樂而不為呢?”
朱棣聞言臉色一陣陰晴不定,最終還是咬牙點了點頭。
這計策聽起來確實很離譜,但若是當真成了呢?
“此事,就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