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公子,我一直有一事不明。”
平安目光灼灼地看著蘇陽。
“為何蘇公子有經天緯地之才,卻偏偏選中了這朱棣呢?”
“若是公子接受大司寇暴昭的舉薦,早早入朝為官,憑藉公子的才華,未嘗不可得到朱允炆的器重信任,從而規諫天子,阻止這一切發生……”
說實在的,平安一直都沒有想明白這個道理。
這段時間他現在西山也瞭解了不少往事,比如蘇陽公子是來自北平府房山縣,而後意外遇到了刑部尚書暴昭,二人相交莫逆,甚至大司寇都動了收徒之心,多次想要舉薦蘇陽入朝為官。
可是偏偏這位蘇公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視那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為無物!
但要是換一種結果,如若蘇陽接受了大司寇暴昭的舉薦,入朝為官規諫天子,那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那大明百姓是不是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
蘇陽聽到平安這話,頓時就被氣笑了。
這廝在幹什麼?
他還想道德綁架我蘇某人?
“平安啊平安,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蘇陽了啊!”
還特麼地規諫天子?
我這麼牛逼的嗎,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就朱允炆那個秀才皇帝,再加上齊黃方這建文三寶,他蘇陽要是真敢規諫天子停止削藩,下一刻就會被打入天牢詔獄裡面,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公子此話何意?”
“第一,真正想削藩之人,是朱允炆,以及他身旁那群江南縉紳,所以哪怕我蘇陽入朝為官,也決計是鬥不過他們的。”
“你不妨試想一下,滿朝縉紳都針對一個人,別說是我蘇陽了,就算諸葛武侯在世,只怕也是寸步難行,更別提什麼規諫天子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平安一聽到這話,頓時也反應了過來,自嘲地笑了笑。
金陵朝堂那些蠅營狗苟,他多少還是有所耳聞的。
以齊黃方三人為首的江南縉紳,與以王鈍、張紞為首的輔政老臣,正鬥得不可開交。
但事實證明,齊黃方三人無疑佔據了絕對優勢,新帝朱允炆可謂是對他們言聽計從!
這就是所謂的“親小人、遠賢臣”嗎?
王鈍、張紞等臣可是朝野皆知的賢良之臣,連太祖高皇帝都對他們推崇備至,所以將他們留給了新帝朱允炆作為輔政老臣,可是朱允炆卻提拔重用齊黃方三人,這種作為屬實讓人難以理解,更難以接受!
“第二,我蘇陽也沒有那麼大的本事,更沒有什麼雄心壯志!”
蘇陽苦笑著開口道:“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想守著小媳婦兒,過自己的小日子,僅此而已。”
“至於百姓,若我有餘力,自然會盡可能地庇護他們,就比如這些西山百姓,儘可能地讓他們日子過得好一些。”
“但是,也僅僅如此罷了,如果你想讓百姓過更好的生活,那就別看我蘇陽,而是要看你平安自己!”
“請記住一點,我蘇陽性子憊懶,寧願躺著都不願意坐著的那種!”
此話一出,平安神情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
他只覺得腦海裡面那道光輝形象,正在悄然消逝。
“蘇公子,既然如此,那你為何又要強迫我呢?”
“我沒強迫你啊!”蘇陽驚叫道,“你可不要亂說啊,小心我告你誹謗!”
“願不願意歸降朱棣,這是你平安自己的事情,我只是作為朋友在跟你談心罷了。”
“如果你歸降朱棣,那麼可以加快這場靖難之役的結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造福黎民百姓了。”
“如果你不願意歸降,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繼續帶在這西山唄,反正我西山家大業大,養一個閒人還是養得起的。”
“閒人”這兩個字,蘇陽咬得特別重,以致於傻子都能聽出來他的話外之音。
平安一陣無語,索性繼續悶頭喝酒。
他總覺得眼前這位蘇公子,多少有些不是東西了嗷!
先前還一門心思地勸你投降,結果自己真動了那麼一絲心思,他立馬又改口了!
這是啥意思啊?
咋滴你說話當放屁啊,前後矛盾?
蘇陽笑眯眯地看著一臉鬱悶的平安。
小樣兒,還拿捏不住你?
你平安再牛逼,那也別想道德綁架我!
道德綁架嘛,誰不會嘛,來嘛,試試嘛!
“只是這樣一來,這場靖難之役少說也要打個八九十年了啊!”
“嘖嘖,到時候整個大明江山被打了個稀巴爛,無數百姓遭受戰火之苦,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真是慘啊!”
“那萬一到時候漠北草原上面的北元殘部得知了訊息,直接匯合起來趁機揮師南下,大明王朝還真可能有傾覆之患啊!”
平安一聽到這話,當即豁然抬頭,目光不善地盯著蘇陽。
“慘啊!”
“真慘啊!”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斬截無孑遺,屍骸相撐拒。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
“夠了!”平安怒了,猛地一拍案桌。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馬三寶一個激靈,當即開始了搖人。
暗衛統領乙貳帶人衝了進來,直接將平安按倒在了桌子上。
蘇陽卻彷彿沒有看見一樣的,還在自顧自地描述著那場面。
“那些蠻夷韃子瘋狂砍殺不留一人,死人的骸骨相抵交叉,馬邊懸掛著男人的頭顱,馬後捆綁著搶來的婦女……”
“百姓大量死亡,荒野上白骨累累,千里之內都聽不到雞鳴之聲……”
“嘖嘖,真是慘啊!也不知道太祖高皇帝在天有靈,當他看見這一幕時,會不會……”
“住口!”平安痛苦地咆哮道,“別再說了,我降便是,我降就是了!”
一聽到這話,蘇陽立馬笑了,也不再進行精神攻擊了。
混賬東西,還想道德綁架我蘇某人,噁心不死你!
“幹嘛呢?還不快把平安將軍放開!”
乙貳等人面面相覷,老老實實地鬆開了手。
平安神色不善地盯著蘇陽,恨不得一拳砸過去!
這個混賬小子,太不是人了啊!
“那個說好了嗷!”
“你自個兒願意歸降的哈,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平安僵硬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輕鬆。
“將軍可以放心,鑑於顧成將軍的先例,所以非必要不會讓你上陣殺敵的。”
“另外我也會告訴燕王殿下,請他儘快命暗衛動手,想辦法解救將軍的家眷親人,將他們送來北平!”
平安聞言嘆了口氣,但還是向蘇陽抱拳行禮道謝。
至少人家這些都是全盤為他考慮。
“敢問平安將軍,可還記得我西山神機營?”
平安聞言一怔,隨即失聲道:“公子的意思是……”
“沒錯,請將軍重建神機營!”蘇陽微微一笑,道出了最終目的。
當平安成為神機營大將,那會是何等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