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好方案,一群人在柵欄外面高呼村長,把本已離開的村長又給叫了回來。
“你們怎麼還沒走?天馬上就要黑了。”村長問道。
朱秀才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我們是第一次走這條商路,對周圍的情況不熟,怕走了後,還沒找到下一個過夜點,天便黑了。所以我們商量了一番,還是打算在貴村借宿一宿。”
“你們不怕妖鬼?”村長皺眉,眼睛裡面閃爍著懷疑。
“怎麼可能不怕。”
秦少游發現村長生疑,便走上前來,幫著朱秀才解釋。
“正因為害怕妖鬼,才不得不在貴村借宿,不然等天黑了,要面對的可不止是山君的鬼差,還會有許多其它的妖鬼與危險,正所謂兩害相較取其輕。
而且村長你剛剛也說了,山君的鬼差今天來是收大租的,應該不會對旁人下手吧?”
“那可不一定。”
村長在秦少游的【巧舌】攻勢下,打消了心中懷疑,搖頭說道:“如果你們中有人被山君的鬼差看中,一併帶走獻給山君,也是有可能的。”
眾人聞言,齊齊驚喜:還有這樣的好事?!
不過他們並沒有把這個心情表露出來,反而還裝出了幾分害怕。
朱秀才更是嚥了下口水,還裝模作樣的擦了擦額頭上並沒有的冷汗,一副很害怕的樣子:“這樣的機率……大嗎?”
“不好說。”村長搖頭。
朱秀才又問:“留在這裡,除了可能會被鬼差看中帶走,還會有別的損失嗎?”
“精氣肯定是要被妖鬼奪走一部分的。”
“只是損失些許精氣,倒也沒什麼關係。
至於被鬼差帶走……出來跑商,哪會沒有風險?就算不遇到妖鬼,豺狼虎豹、山賊流民,都能要了人命!如果真有人被鬼差帶走,那也是他福淺命薄。”
朱秀才一咬牙一跺腳,似乎拿定了主意,從懷中摸出一些銅錢,隔著柵欄遞給村長。
“我們今天就在貴村借宿了,這些錢便是借宿的費用。”
村長還在猶豫。
於是朱秀才又摸出了一些銅錢。
村長收下了,交代道:“只要你們不怕被鬼差奪走精氣乃至性命,就住下吧。村子西邊有一座土地廟,你們就住在那兒吧,但是不要弄壞了廟裡的東西。
還有,晚上早點睡,不管是聽見了什麼響動,有什麼感覺,都不要睜眼,更不要出門探看,否則因此丟了性命,可別怪我沒有事先提醒。”
朱秀才連連道謝:“多謝村長,我們今天晚上一定早點睡,讓自己睡的像死豬一樣,無論有什麼事情發生,都不睜眼不出被窩!”
村長招呼村民開啟柵欄門,放了車隊進來。
朱秀才招呼眾人前往土地廟,這跑前跑後、發號施令的模樣,還真有點兒像是商隊管事。
隊伍很快走了,但秦少游和蘇聽雨卻叫住了村長。
村長有些納悶,打量著兩人問:“你們還有什麼事?”
秦少游拱了拱手:“村長,我們有個不情之請……”
村長打斷他的話,問:“什麼叫不情之請?”
“就是不合情理的請求。”
“那就別講了。”
村長大手一揮,很是乾脆。
“既然不合情理,那我肯定不會答應,講出來只會傷了和氣,不如不講。”
這話……好有道理。
秦少游愣了一下,笑道:“這只是客氣話,我們的請求非但不會損害貴村,反而有利。今天晚上,山君的鬼差不是要來收大租嗎?不如就由我們兩人,替下貴村的那對孩童,去充當大租。”
“什麼?”
村長驚了,一度以為是自己聽錯。
這個世上,怎麼還有人上趕著要去送死?
再三確定沒有聽錯,村長皺起眉頭,再度產生了懷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想做什麼?”
秦少游早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此刻擺出一副惆悵的模樣,嘆氣道:“我給你說實話吧,我們兩個並不是商隊裡的人,我們是付了他們錢,跟著他們一塊兒走,以求路上能夠得個保護。事實上,我們倆是私奔的情人……”
蘇聽雨懵了。
她萬萬沒有想到,秦少游居然說他們是情人,而且還是私奔的……
她的俏臉瞬間通紅。
村長則是眼睛一亮。
果然這種狗血的感情八卦,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都是很吸引人的。
秦少游娓娓講述:“我們兩人是在學堂裡面認識的,她女扮男裝來上學,我倆朝夕相處,漸漸有了感情,知道她是女兒身後,我很失望……”
“失望?”村長的眼睛越發亮了。
蘇聽雨則更懵了:為什麼知道是女兒身後會失望?
秦少游意識到自己嘴瓢了,急忙糾正道:“是高興,我很高興。”
村長頓時有些失望。
秦少游繼續講著他魔改的故事:
“我本來是想要上門求情的,結果在請媒婆去納彩問名時,才知道我們兩家是世仇,家裡面根本不可能同意我們成親。
但我們又兩情相悅,深愛著對方。於是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我們選擇了私奔。
可我們雖然私奔了,家裡面卻一直沒有放過我們,一直在派人追拿我們。我們累了,不想再過這種東躲西藏的生活,打算找個地方殉情。
既然我們都決定要死了,便想要用自己的性命,救下那兩個孩子,也算是為自己積攢最後一份陰德……”
秦少游的故事,講的既狗血又感人,再加上【巧舌】的效果,讓人不由自主便信以為真。
別說是村長,就連蘇聽雨都聽入了神,並且代入進了角色,望著秦少游的眼睛裡,透著如水般的溫情。
這一幕落在村長與村民們的眼裡,更是證實了秦少游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沒錯,在秦少游講述這個私奔的故事時,村長家旁邊的幾戶人家,紛紛是跑了過來聽。
畢竟在山村裡,可沒有太多的娛樂方式,這等狗血的感情故事,簡直不要太吸引人。
村長聽完後,皺眉道:“你說你們兩人,跟商隊不是一夥兒的?那為什麼我看他們,對你都挺恭敬,還肯聽你命令?”
秦少游早就想好了說辭:“那是因為我給錢了啊,商隊收了我的錢,可不得對我客氣點嘛。”
村長點點頭,覺得是這個道理,輕嘆道:“你們這對小情人也是不容易,不過……”
他看了看秦少游,又看了看蘇聽雨。
“山君要的是童男童女,你們兩都私奔了,還是童男童女嗎?”
蘇聽雨的俏臉更紅了。
秦少游正色道:“村長,瞧你這話說的,我們雖然兩情相悅,但一直是發乎情止乎禮,當然還都是童子之身。”
村長有些不能理解。
他背後一個村民則小聲嘀咕:“這個小哥……不會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村長一聽,也有了這樣的懷疑,看向秦少游的目光中,帶上了幾分同情與感同身受。
同病相憐的他,沒有再追問,轉而說:“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阻攔你們。只是你們這次雖然救了那兩個孩子,卻是救得一時,救不了一世。”
“我們知道。”秦少游點點頭,“我們也沒有想過能救他們一世,但求問心無愧罷了。”
“那我就代兩個孩子謝謝你們了。”
村長向著秦少游和蘇聽雨拱了拱手,隨即打發村民去把這次要獻上孩子的兩戶人家叫了過來,褪下了孩子手腕上戴著的草環,交到秦少游和蘇聽雨的手裡。
“等天黑了,你們就把這草環戴上,然後去村祠裡面待著不要亂跑,自有山君的鬼差來接你們……
等你們死後,我們會在土地廟裡,給你們兩位擺上牌位,也讓你們在陰曹地府裡,能享到一份香火。”
那兩戶人家,則對秦少游和蘇聽雨連道感謝,表示今後一定會經常去給他們上香。
而在秦少游和蘇聽雨走後,一個剛剛才來的村民,帶著懷疑湊到村長耳邊,小聲提議:
“這兩個人真的是要殉情嗎?別是妄想要對付山君吧?萬一惹惱了山君,他們拍拍屁股跑了,遭殃的還是我們。要不派個人進山,沿途高呼此事讓山君知道,我們也能撇清責任。”
“不必。”村長在考慮了一下後,搖了搖頭。
“我看他們的反應,聽他們的話語,不像是作偽。”
另外幾個在旁邊聽完了故事的村民,也紛紛表態:
“我覺得那小哥說的都是真話。”
“我也覺得他們不像是撒謊,他們無論是反應還是話,都很真誠。”
“他們是真的想要殉情,想在死前做點好事積點德,我們沒必要去通報山君,免得到時候山君除了他們倆,還要讓我們再多獻上一對童男童女。再說天馬上就要黑了,派誰進山?誰又願意進山?”
提議的那個村民不吭聲了,他也不敢在夜裡進山。
既然大家都相信那對亡命鴛鴦,他也只能選擇相信。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這裡的村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相信秦少游這個陌生人的話,完全是因為秦少游有一條靈活的舌頭。
他們是被這條舌頭給說服的。
秦少游鼓唇弄舌的本領,是越來越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