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傻了。
她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宋煜,剛剛她還覺得這人真好,英俊瀟灑,溫和有禮。
不愧是傳說中的“義薄雲天”煜公子,當真仗義四海。
可萬萬沒想到,他竟如此黑心。
十萬貫!
那可是十萬貫啊!
獅子大開口都沒有這麼開的!
宋煜一臉溫和,微笑看著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是想要算計我?發誓就算了,我不信這玩意兒。沒有足夠好處,我為什麼要陪你們這群原本的敵人演這樣一場戲呢?你們完不成任務,和我有一點關係嗎?”
張翠艱難的道:“人都說煜公子義薄雲天……”
宋煜擺擺手:“又說那話,你怎麼忘了我還說過以直報怨呢。”
張翠頓時語塞,沉默半晌,才道:“那也太多了,我們最多……能出五千貫!”
宋煜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笑而不語。
張翠想了想,一咬牙:“一萬貫,真的不能再多了,我們之前也不過就拿了五千貫。”
宋煜嘆了口氣:“張小娘子,我來給你分析一下,你聽聽是不是很有道理,假如伱們這次找我沒有其他算計,真的就是想要透過這種方式擺脫目前困境……”
“是真的,煜公子您相信我!”張翠急切接話。
“好的,我相信你,”宋煜目光柔和地看著她,“但問題是,不付出點代價,我又憑什麼要幫你們呢?”
“如果我不配合你們,身邊帶著蘇朝雲蘇公公,你們如何應對?”
“拿了人家的錢,既退不回去又交不了差,你們整個九龍幫從上到下,有一個算一個,怕是都沒好結果,張小娘子,事到如今,可不能再犯糊塗了啊!”
“再說嚴重一點,這是你們九龍幫的買命錢啊!”
“你覺得我要的多,那我問一句,這些錢給到讓你們做事的人那邊,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宋煜語重心長,一副我為你考慮的樣子。
張翠瞠目結舌,一肚子槽點不知應該怎麼吐。
儘管覺得宋煜說的全都是歪理,但卻偏偏難以反駁!
十萬貫給到那邊,未必不能解決眼下困境。
可問題在於,那邊是光明正大的攔路虎,給完這十萬,肯定被盯上,從此無法擺脫,只會越陷越深!
但是這邊也不遑多讓啊!
那邊是攔路虎,宋煜同樣是頭胃口巨大的年輕雄獅!
就沒有一個善茬!
一時間張翠心亂如麻。
宋煜心中冷笑,這時代的幫派,說白了就跟後世開公司的黑道差不多。
壟斷、打壓、惡意競爭,什麼事情都敢幹,什麼幾把活都敢接,在他們眼裡,賺錢就行,哪管別人死活?
一個個都富得流油,庫裡不說堆金積玉,也差不了多少。
不從這群渣滓身上狠狠敲詐出一大筆,他都覺得對不起那些被九龍幫欺負過的人!
五千一萬貫……打發叫花子呢?
說白了就是不僅捨不得拿錢買命,還他麼一邊想要交差,另一邊想在他這裡白嫖不說,還打算在暗地裡與他結交。
他孃的這世界的聰明果都被你們給吃了是吧?
一天天淨想好事兒!
十萬貫當然是一筆普通人無法想象的鉅款。
但對宋煜來說,這還是九龍幫自己意識到危機,主動跑來“求和”。
回頭等他緩過勁兒來,無論黑風水寨還是三水幫,不把他們骨頭敲碎骨髓榨乾,都算他宋煜大發善心,手下留情了。
真以為針對完他就沒事了呢?
房間裡陷入到靜謐之中。
宋煜也不急,悠閒地喝著茶水,偶爾瞥一眼沉默不語的張翠。
良久。
張翠才無奈地看過來,說道:“我的許可權,真的就只有一萬貫,您要的太多了,我做不了主,需要回去請示。”
宋煜微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張翠失落的嘆息一聲,帶好人皮面具,站起身往外走去。
……
……
等她走後,宋煜笑著對空氣問道:“蘇前輩覺得我處理的可還行?”
“哈,咱家可沒有故意偷聽,”耳朵裡傳來蘇朝雲傳音入密的笑聲,“小公子的能力和手腕令人大開眼界,咱家今天也算撿一樂子,那姑娘走的時候人皮面具都是黑的。”
“想想也是,主動送上門來,不狠狠敲他們一筆,簡直都對不起這一路的擔驚受怕……”
“就是小公子你什麼時候再把自身境界提升上去,那就更完美了!”
宋煜笑道:“這個可能得讓蘇前輩失望了,武道方面,我也做夢都想變強啊,怎奈自身條件真的有點差。”
“別灰心,這世上銀子解決不了的問題雖然有,但真不多,比如那些修行宗門裡面的鍛體丹,各種頂級藥材配製而成,儘管十分稀有,有市無價,但咱也不是買不來,畢竟你馬上就是腰纏十萬貫的富翁了,哈哈!”
“害,人家答不答應還兩說呢,再說就算他們真的答應,我也只拿三成,剩下的孝敬給蘇前輩和大總管,這一路若無前輩相護,晚輩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來到這建康府。”
“他們敢不答應?銀子咱家不缺,雖然咱也愛財,但不能啥錢都要,小公子能有這份心,咱就已經很感動也很滿足了。”
……
……
因為這件事,宋煜乾脆推遲了下船時間。
亥正三刻,已是接近子時。
易容成普通商人的張翠和同樣經過喬裝的九龍幫幫主張會,再次悄然趕來。
房間裡。
張會終於見到這個攪動江湖風雲,女兒口中既厲害又心黑的年輕人。
簡單一番交談過後,他也徹底服了。
宋煜心黑嗎?
確實黑!
吃準了他們得罪不起出錢的大人物,又不想再把監妖司、宋煜這些人一塊得罪了的心態。
一口咬死十萬貫,一分錢價也不講。
這些年沒少敲詐勒索的張會都忍不住懷疑,到底誰他麼才是混幫派的?
但不得不說,到目前為止,他們真的就只剩下這麼一條路可走了。
宋煜如果不配合,他們將立即陷入到兩邊都是絕路的境地。
張會還想將利益最大化,再次試圖投靠宋煜。
十萬貫這麼一筆鉅款都花出去了,總要有點收穫才行吧?
結果不出預料的再次被拒絕。
儘管非常不滿這個結果,但眼下也就只能如此了。
一千兩的無記名通兌銀票,一共一百張,厚厚一沓,放在了宋煜面前。
臨了宋煜專門把綵衣叫過來,讓她跟張翠學了一個多時辰的易容術。
又從張翠這裡要了七八張空白人皮面具。
學會易容術,只要在這些面具上面稍作改動,那就是一件嶄新的馬甲。
綵衣這些姑娘本身就掌握著簡單的易容術,跟張翠這種大家學起來事半功倍。
一個多時辰的學習,儘管跟張翠比起來還有差距,但其中精髓綵衣已經基本掌握,剩下的就是不斷的練習了。
易容術加人皮面具,對宋煜來說很有必要。
他這張臉太顯眼,有了這個手段,日後各種行動也會方便很多。
至於張會和張翠這對終年敲詐勒索別人的父女,終於遭了報應,滿腹辛酸淚也只能自己慢慢去消化。
……
……
翌日清晨。
宋煜一行人十分低調的下了船。
姑娘們都蒙著面紗,在齊王府車隊的迎接下,住進建康府內最大的一家客棧。
包了個三進院子。
打算在這裡休整兩天,再動身前往臨安。
傍晚。
蘇朝雲“應建康府知府之約”,被那邊派來的豪華馬車給接走。
深夜子時。
突然有大量蒙面人“闖入”宋煜所居的院子,直奔宋煜的房間而來。
雙方很快便戰在了一起,宋煜手持葉三孃的佩劍,也沒慣著這些又黑又惡的九龍幫幫眾毛病,雖然沒殺人,卻傷了七八個。
致命倒是沒有,幾個比較莽的傷勢都很重。
演戲要真嘛!
收了十萬貫,自然得敬業點。
等趙風清、黃騰和高俊等人聞訊趕來時,這場戰鬥已經進入尾聲。
擔心這幾個傢伙暴怒之下殺人,宋煜大聲吩咐他們去保護同樣被驚動,已經拎著兵器衝出來的女眷們。
九龍幫眾大部分都不明真相,這會兒魂兒都快嚇飛了。
宋煜的劍術太尼瑪可怕了!
江湖中的一流劍客也就這樣了吧?
幾個心裡面清楚咋回事的九龍幫高層則是欲哭無淚,心說這他娘幸虧是演戲,要是真跑來綁架宋煜,他們這群人有一個算一個,今天都別想回去。
暗勁高手在這位煜公子面前,也他麼如同土雞瓦狗一般,原本沒想自己受傷的都捱了一兩下,鮮血橫流,疼的要死。
再看衝出來的黃騰、高俊和趙風清……更是如同三頭年輕而又壯碩的餓狼。
這還打個幾把?
風緊扯呼!
眨眼間,除了地上留下一些血跡之外,九龍幫這群人跑了個乾乾淨淨,蹤跡全無。
因為這裡是建康府最大客棧,即便是單獨的院子,這麼大動靜也足以驚動所有人了。
估計明天一早,訊息就會徹底傳開。
別的不說,背後出錢的大人物就算不滿,也不可能再對他們做什麼了。
不是不想打,是真他娘打不過,“死”傷慘重啊!
隨後“聞訊”趕回來的蘇朝雲大發雷霆。
一起趕過來的建康府知府徐慶當場表態,務必要將全部兇徒緝拿歸案!
於是大量官兵連夜抓了幾十個早就登記在冊,罪行累累的九龍幫底層幫眾……
算是給這件事情做了一個完美的收尾。
至於被抓這群人,肯定會按照他們身上罪責,該砍的砍,該流放的流放。
就這,九龍幫幫主張會還得千恩萬謝的領宋煜一個大人情!
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東方已經微微露出魚肚白,跟著忙活了大半宿的建康知府徐慶毫無怨言。
甚至還挺高興。
不僅交好了李朝恩和蘇朝雲,更是“清理”了城中的一批頑疾毒瘤。
既增人脈,又漲官聲,熬點夜算什麼?
臨別前,他笑吟吟對宋煜說道:“讓煜公子受驚了,今晚本府在家中擺酒,為你壓驚。”
“正好最近很多高中了計程車子們,也都盼著想要見見你這位大才子,把他們也都請來,蘇總管也要來!”
蘇朝雲微笑點點頭:“那咱家可就跟小公子沾光了,也去認識認識那些才華橫溢的新科貢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