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苦笑了一聲，嘆氣道：“秦總旗真是好眼力。”
秦少游被他的反應給搞懵了。
這表情……可不像是在夸人啊。
沒等秦少游詢問，葉知秋便主動解釋了起來：“我在來綿遠縣之前，跟千戶大人打了個賭，賭你能不能識破小青她是妖非人……哦，小青就是岑碧青，我們給她取的小名。”
秦少游明白了：“這麼說來，你賭的是我不能識破？輸了多少？”
葉知秋嘆道：“千戶大人說你絕對能夠識破，但我以為，小青天天跟著我們，沾染了大量的人氣，又隨身帶有特殊的靈異物品，你是不可能識破的。沒想到還是小瞧了你，讓千戶大人贏走了我一個月的薪俸。”
“一個月薪俸？你們賭的還真大。”
秦少游心說左千戶跟葉知秋打這個賭，不會是在故意回收職工的薪水吧？
不過左千戶對我的信心似乎還挺大？但這是為什麼呢？僅僅是因為三姐夫的吹捧？
“別提了，我本以為能從千戶大人手中賺到點錢，所以才肯賭大點，沒想到最後輸的人居然是我自己……”
葉知秋苦笑著搖了搖頭。
隨後他用下巴點了點岑碧青，小聲的介紹道：“你看的沒錯，小青確實是妖，她的本相乃是一條青蛇。”
“原來是蛇精。”
秦少游頷首，暗道：“這腰、這腿、這身段……真不愧是蛇精。”
崔有愧本來在擺弄著手中損壞的靈異物品，聽到這裡忍不住抬起頭，問道：“鎮妖司還收精怪當守夜人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葉知秋說，“人分好人壞人，精怪自然也有善惡之分，像小青，雖然是妖怪，卻有一顆赤子之心，不僅正氣凜然還嫉惡如仇，許多人都不如她，又與我鎮妖司的宗旨極為相符，為何不能收進來做守夜人？神仙裡面不也是有許多精怪的嘛。”
秦少游附和道：“沒錯，有位得道高僧曾經說過，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當一個人有了仁慈之心，他就不再是妖。同理，當一個人失去了人性，那他雖然還盯著人皮，卻也不能算是人了。”
崔有愧沒有吱聲，輕輕的點了點頭，旋即又嘆了一口氣。
卻是想起了當初被他除掉的那條蛇精。
那也是一條有著仁慈之心的蛇精，救人、活人無數。
可惜呀……
葉知秋不知道催有愧心生感觸，既然說到了岑碧青，他便做了個簡單的介紹：
“小青加入我們鎮妖司的過程，還是頗為坎坷的。
最開始，在她還是蛇的時候，因為性子烈、毒性強，被蠱師相中，捉去煉蠱。
結果在煉養的過程中，她開了靈竅，擁有了智慧。那個蠱師頓時見獵心喜，畢竟養蠱多年，成妖的還是頭回見。
於是也不著急讓她去害人，而是把她留在身邊，下了很大的力氣，教會了她修煉法門與蠱術。
後來那個蠱師，因為動用邪法謀財害命，被千戶大人帶著守夜人剿滅，小青也被抓獲。
當時有佛門高僧跟著去剿蠱，看到成妖的小青，就打算把她收入佛缽裡，帶進法塔鎮壓。
但是千戶大人憐她開啟靈竅、踏入修行不易，而且觀她心如赤子般單純，又沒有沾染過人命，雖然行過邪術，但都是被蠱師教導引誘，便攔住了佛門高僧，將小青帶回了州鎮妖司。
當然，千戶大人也沒有徇私舞弊，而是依照律法，將小青關進大牢，一邊讓她服刑，一邊卻又親自教她什麼是善惡，什麼是好壞，為她樹立了正確的三觀……
等到小青服刑完畢，千戶大人本是想要放她走的，可她卻不走了，說是要留在鎮妖司裡當守夜人。
當時這個事兒，還引起了不小的爭論。
最後是千戶大人拍板，讓小青去給九天蕩魔祖師像上香。結果上香後，小青不僅沒有被九天蕩魔祖師像鎮壓，反而還因為香火入體，能夠穩定的維持住人形了。
這下子，就再沒人說閒話，小青也正式成為了守夜人，並由千戶大人親自負責教導。她也很爭氣，查獲了不少案子，如今已經跟你一樣，是個總旗了。
這次來綿遠縣調查旱情，還是千戶大人欽點她加入的隊伍，說是她善於尋人尋物，能對查案起到很大幫助……”
提到九天蕩魔祖師像的時候，葉知秋的臉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絲驚恐。
看的出來，在秦少游等人走後，他多半又惹了九天蕩魔祖師像不滿，被懲罰過。
不過秦少游關注的，則是他最後提到的那句話。
岑碧青善於尋人尋物，所以讓她來綿遠縣？
左千戶真的只是讓她來單純的調查旱情，還是想要讓她，也查查別的案子？
比如三月初三晚上，在筏子河畔發生的事？
當然，這些只是秦少游的猜測。
具體岑碧青是否有帶著其它任務來，還得看她後面會怎麼做。
不過這岑碧青，也是真的不容易。
只是秦少游又忍不住有些犯嘀咕：怎麼感覺左千戶這是把岑碧青當女兒養了呢？
葉知秋不知道秦少游在想什麼，講完了岑碧青的情況後，他舔了舔嘴唇後，有些好奇地問：“誒對了，我還沒有問，你是怎麼看出小青是妖非人的？”
“不是看出來的，是聞出來的。”秦少游說。
“聞？”葉知秋忍不住皺眉，“小青身上也沒有妖味兒啊。”
秦少游笑了笑，沒有細說。
他總不能告訴葉知秋，我聞的不是妖味，而是香味，讓我很欣賞的香味。
這話要是講出來，非被當成朱秀才那樣的老色皮不可。
說起來，岑碧青身上的香味，與蘇聽雨很相似，雖然有點兒讓秦少游想吃，但更多的還是欣賞。
對於美好事物的欣賞。
這與那些荼毒生靈的妖邪不同。
對於那些妖邪，秦少游只有最原始、最直接的食慾。
“對了葉大人，你是什麼時候派人去向州鎮妖司報信的？”
秦少游趁著還未走進九層地宮，打算給留在龍王廟裡的守夜人發個資訊，告訴他們接下來的行動安排。
“前天一早派的。”葉知秋如實回答。
“前天嗎？”秦少游忍不住皺眉。
看來州鎮妖司的增援力量是等不到了，畢竟從雒城到州府都得走兩三天，何況還是從綿遠縣出發。
聽了秦少游的擔心，葉知秋卻搖頭。
“你算的是普通趕路的時間，但我派回去送信的人，不僅是騎了快馬，還給馬腿綁上了神行符。只要路上沒有遭遇意外，今天一早，他就能把訊息送到千戶大人的手中。”
“那也來不及啊，州鎮妖司的增援力量，怎麼也不能在一天之內趕到綿遠縣吧。”
“能趕到。甚至如果一切順利，今天晚上就能到。因為州鎮妖司裡不止有神行符，還能請動州學裡的大儒，給馬匹施以言出法隨。那些大儒一句話，就能讓馬匹日行數千裡。雖然這樣做會有副作用，但煉屍養屍是大案，足以讓千戶大人不惜代價，派人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秦少游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如果左千戶派遣的援兵，真的能在今天晚上趕到綿遠縣，再加上三姐夫收到訊息後，派來的支援，那麼自己動手的底氣和把握，也就大了許多。
他當即詢問了葉知秋與援軍約定好的聯絡訊號，將其連同後續安排，一併用紙鶴符記錄。
然後秦少游放出紙鶴符，讓它趕緊飛出去地底去傳信。
葉知秋看到這裡有點懵，忍不住問：“秦總旗，你不是說用紙鶴符傳遞資訊會遭到干擾嗎？你怎麼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