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大漠之上,一支近萬人的騎軍長伍,正飛著馬蹄,碾起陣陣地沙煙。在附近的一隊胡人客商,嚇得急忙跑開,連葡萄酒灑了,都不敢停下半步。
“籲。”騎在金馬上,樓羅取下水袋,待喝了幾口,才重新恢復了滿臉戾氣。
“斥候可有回報?”
“先前回報一輪,並沒有看到徐賊的人影。”
“差不多該到了。不管他躲在哪裡,我都要將他翻出來。”樓羅語氣恨恨。
這幾日,他一路派出了不少斥候,奔往各個方向,只要探到了徐賊的行蹤,便立即回報。
大漠很大,但相比起熟悉這裡的人來說,只要掌握幾個方向,敵人便無可遁逃。
“徐賊,你插翅難飛了!”
掛好水袋,樓羅重新抓住了馬韁。
“黃金騎,隨我截殺!”
八千餘的大宛鍍銅騎兵,紛紛跟著狂吼,追在樓羅的後面,一路塵煙而去。
……
大漠深處,同樣有另一支騎兵,約有六千餘人,也正在往前行軍。作為主將的衛豐,摳了摳黏在臉上的沙子,臉色有些焦急。
入沙漠幾日了,還沒有打聽到主公的訊息。
“衛將軍方向,幾個方向都派了人出去,肯定能見著主公。”
“希望如此……我許久不見主公,想念得緊。”
作為青龍營的二把手,在很久的時候,他便和自家主公一起並肩作戰了。
“若是封秋將軍還活著,見著主公的大業,肯定要高興的。”
“將軍,衛將軍!”這時,有幾騎斥候跑了回來。
“怎的?遇到主公了?”
“並不是,看到了一支大軍,那大軍便在我等的後面,跑得很兇。”
“哪兒來的大軍?”
“都是銅色精騎,但真蘭城附近幾國,都沒有這種銅色騎兵。”
“派人去查一下。”衛豐皺了皺眉。
大漠裡無端出現另一支騎兵,事情不會簡單。
“各位記著,若是這群傻子,查出是我等的敵人,那便直接動刀,幹他老孃皮的!我可不管什麼這西域,誰是老大誰是老二,惹了我西蜀,老子全都不放過!”
……
此時,離著西域還有一段長路程的徐牧,還在往前繼續趕路。
“蜀王,差不多隻有三日的路程了。”旁邊的申宗,飽經滄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一路過來,算是有驚無險,只要平平安安到了西域,那他便算立了大功。
徐牧轉過頭,看了眼在後的人。長時間的趕路,這四千多的人,已經有些疲憊。
天色將黃昏。
並沒有堅持趕路,徐牧喊來了陳盛,去安排紮營事宜。
越是離著西域越近,徐牧越是小心。陰溝裡翻船的事情,古往今來可太多了。
“增派巡邏的人手?”陳盛怔了怔,“主公,這快到西域邊上了。”
“這些西域人,可是有很多不喜歡蜀人的。”徐牧臉色認真。要真是一家親的話,殷鵠早把事情解決了。何況,在這西域裡,還有著一雙黑手,得知他西域的事情,肯定要不擇手段。
步步為營,才是他能活到現在的資本。
等紮下營地,徐牧剛要去看看諸葛大爺,卻不曾想,為了爭食不死不休的司虎,已經坐在了諸葛範的旁邊,嘴裡唸唸有詞。
“我都記著,你一共搶了我三碗蒸糕,五串糖葫蘆,還有半邊羊腿兒,兩碟小魚乾……但我司虎原諒你了,你也曉得,牧哥兒要給我十條羊肉羔子,大不了,我分你兩條。你別死啊,你死了牧哥兒又該哭咧了。”
諸葛範抬起眼皮,沒好氣地瞪了司虎一眼。
徐牧在旁坐下,一個小爆慄,賞在了司虎頭上。
“感覺如何?”
“牧哥兒沒吃飯嗎,一點不疼。”
“我沒問你。”
諸葛範咳了聲,身子縮入大氅,聲音更加無力。
“還死不了,等入了西域,多看幾個胡姬美人,我身子很快好起來。”
徐牧嘆著氣。
“已經快到了,若有事情,你可以告訴我了。不管是報仇還是尋老相好,我都能幫著做。”
“我認識個六十歲的胡婦,你幫我娶了可好?”
“說正事……”
“我說個卵。”諸葛範梗著脖子,約莫又恢復了往日氣焰。連著旁邊的司虎,也將兩條羊羔的事情,迅速收了回去。
“這事兒,到時你就知道了。”
“殺人?”
“和你說過,是殺一個人。”
“奪妻之恨麼。”
“小子,你想套我的話,把老軍師請來還差不多。”
徐牧悶悶收聲。
“小心些,西域裡有個黑鷹門,最喜歡殺人討賞了。你這枚蜀王的腦袋,可值一筆大富貴呢。天下多少的貪財人,都眼巴巴地等著機會。”
“不說其他,黑鷹門?什麼黑鷹門?另外,我聽殷鵠說,西域沒有俠兒分舵,但在先前,李知秋明明入了西域的。”
這一回,諸葛範臉色躊躇,但終歸還是沒有說,裹了裹身上的大氅,似乎準備睡去。
“莫要擾我,我要養精蓄銳了。”
徐牧嘆氣起身。他明白,老諸葛的心裡,可能有著某道傷口。按著上官述的說法,老諸葛先前在天下俠兒舵,資歷不小。當年在馬蹄湖徐家莊,還嚷嚷著出了莊,殺了一個告密的俠兒。
伸出了手,徐牧將攜帶的褥毯,重新蓋在老諸葛身上。
“我兒,取一薄甲,鋪在沙地之上,再令耳聰者伏地而聽,可聽見敵軍的馬蹄之聲。”
聽著,徐牧眼睛一亮。
“好了,跪安吧。”
“跪個雞毛……爹,好好睡覺。”
往後走回,徐牧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面前的諸葛範,都還有著一份活氣。
“來人,取十副薄甲來!再從各營之中,挑選耳聰之人,本王自有大用!”
聽蹄之法,古來有之,在大漠上,雖然距離不會多遠,但至少,算是有了多一份的保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