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趕路!”
才剛剛天明,以嚴軍著稱的晁義,便已經開始整軍。不多時,七千餘人的長伍,在大漠上重新啟程。
遠遠看去,在浩瀚的沙海里,渺小如長長的蟻群。
“陳盛,多注意水袋。莫要忘了,當初在漠南鎮的事情。”
陳盛立即會意,騎著馬往後勤營趕去。
徐牧重新抬頭,看著前方的景色。在天明之後,夜裡的寒冬,一下子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又換了烈日的曝曬。
在這之前,如晁義衛豐這些人,都曾遠赴西域,但途中並沒有發生禍事。想來,這一次還有大軍隨行,應當也無問題。
騎在駱駝上,徐牧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諸葛範又恢復了先前的模樣,整個人顯得委頓無比。
“晁義,還有多少路程。”
晁義騎馬趕上,想了想開口,“主公,約莫還要二十餘天,才能趕到西域。這差不多,已經是無人之地了。要想到下一個綠洲,起碼也要十天。”
綠洲便是沙海中的生命源泉,不管是取水還是休整,綠洲之地不可或缺。另外慶幸的是,在來之時,鑑於安全考慮,徐牧多備了不少水袋。
正當徐牧想著,突然間,一個裨將急急從前面趕了回來。
“怎的?”
“主公,嚮導說了,恐怕要起沙塵,讓我等尋找避身的大沙丘,將駱駝重新圍好!”
徐牧驚了驚,今日才走了沒多遠。但此時,似乎真有急風,從北面呼呼吹來。
身下的駱駝,也跟著嘶了兩聲。
“聽嚮導的,立即尋找沙丘,避開沙塵風!”
一時間,七千餘人的長伍,在茫茫的黃沙之上,迅速忙活起來。
……
西域,大宛國。
在胡琴與箜篌的絲竹聲中,九個美豔不可方物的胡姬,正在王宮中翩翩起舞。
王座上,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胡人,捻了捻臉上的羊排鬍鬚,眼睛露出貪婪的笑容。
但很快,他收回了目光,看向旁邊,另一個坐著的人。
“神子,我大宛國的美姬如何?”
坐著的人,看不見任何的神色。並非是說臉癱,而是臉上戴著一個猙獰的兇獸面具。
見著沒有回應,中年胡人乾乾一笑,立即變了話題。
“還請神子放心,我大宛國,絕不會赴蜀人的酒約。蜀人狼子野心,想要吞下整個西域,簡直是痴心妄想!”
這一句,終於讓那位“神子”,發出了淡淡的笑容。
“不要忘了,我西域諸國,是真神的子民,若是答應了西蜀,便是褻瀆了真神!我為真神之子,天父也早已經託夢。”
“神子,夢裡看見了什麼。”
“在夢裡,西蜀大軍揮師西來,佔我西域土地,綠洲,美姬!奴役我西域子民,到時候,這美麗的西域諸國,將變成人間煉獄!”
這一句,讓中年胡人臉色大驚。雖然貴為大宛國的國王,但對於這種預言,他向來是深信不疑。
“神子可有辦法?”
“我已經問了天父。”猙獰面具上,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殺意。
“要想免除大禍,只有一個辦法,將蜀人徹底趕走!”
“神子,我聽說蜀人那邊,有個姓殷的將軍,也戴面具,是真神的尊者——”
“這件事情,我問過天父了,他是假的。不要忘了,這一二年的時間,他殺死了多少西域子民。樓衝,你聽我說,明日便集結西域五國的大軍,攻打真蘭城,將那些帶來大禍的西蜀人,全部趕回中原。”
“這,這……容我深思。”
神子眯起眼睛。實際上,這一年餘的時間,他都在勸不少西域國王,聯合反攻西蜀。只可惜的是,並沒有什麼人願意聯合。畢竟,西蜀的那位滅國狂人,著實有些令人害怕。若非是那種雷霆手段,先前的時候,西蜀根本不可能,在西域諸國站穩腳跟。
“神子,這事情……我需要好好再想一想。”怕神子生氣,樓衝急忙又重複了一遍。
“當然,急不來的。不過我有言在先,最近的夢象,已經越來越可怕了。每當閉上眼,總能聽見我西域子民的慘哭聲。”
樓衝身子戰兢。等他再抬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面前的神子,已經先一步離開了王宮。
……
昂——
站在一間平頂屋上,被稱為真神之子的面具男子,此時正平起一隻手臂,等候天空的一隻蒼鷹,緩緩地落下來。
他取下鷹爪邊的信筒,開啟看了之後,冷冷皺起了眉頭。
“徐布衣要入西域了。”
在面具男子的身後,另外站著五六個黑袍人影。聽見這一句,各自的眼睛裡,都噴出仇視的目光。
“我估算了一下,按照送信的時間,應該差不多到了半途。”
“主子,若不然去截殺?”
面具男子搖了搖頭,“徐布衣帶著近萬的大軍,又有那頭老虎作為護衛,再加上隱藏的俠兒暗衛,要殺他,可不容易。”
“只可惜,這些西域人目光短淺,否則,我還能借兵去試一試。”
“那主子……就這麼讓徐布衣來西域麼?”
“我當然不想。但我現在,不宜暴露身份。若動了暗軍,以徐布衣的聰明,順藤摸瓜的話,很容易查出來。”
“我知曉,從很久開始,徐布衣就在打西域的主意了。剛好,這一次他騰開了手。”面具男子說著,語氣裡帶著一股惱怒。
“前一二年,那位殷鵠要是不入西域,我很可能要成事了。但那傢伙,是殺伐果斷的主,說滅國就滅國,震懾不少西域人。”
面具男閉上眼睛。
“總而言之,不能讓徐布衣太順利。或許,他早就知道了我的存在。是要滅滅西蜀的威風了。”
“派人去馬息國,找到董家的族人,告訴他們徐布衣要來西域的訊息。我相信,國恨家仇之下,董家人會很樂意去截殺的。”
“主子,董家人一直在西域裡,暗中招兵買馬,恐怕沒有什麼人手。”
“你錯了。在董文被滅了以後,這些董氏的族人,可一直在準備著。你便去吧,直接把訊息說出來。”
“主子放心。”
面具男仰著頭,看著灼目的烈日,看了許久。最終,嘴角才露出森冷無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