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吳州姑胥關。
站在關下,左師仁醞釀了會,整個人泣不成聲。這一年,便如夢魘一般,許多的東陵大將,數萬的精銳士卒,都在和西蜀的戰爭中,折戟沉沙。
直至現在,他只能留著一萬人的駐軍,像條夾著尾巴的老狗,退守吳州。
“主公,保重身子。”有個大將在旁,沉默地勸了一句。
左師仁並未理會。
不曾想,那大將左右看了看後,才小心地開口,“軍師先前說有個辦法,讓我轉告主公,使主公心安。”
“真有?”左師仁抹去眼淚珠子。
“當真。軍師說了,糧王的人,是做天下生意的,知曉很多事情。這三十州的中原固然很大,但實際上,在中原之外還有許多的古國。主公退守吳州,待有了機會,打造大船,循著大海往南面行駛,待遇到中原外的大島,軍師便有辦法借兵。”
“到時候,便能幫著主公,光復東陵三州。甚至是,尋著機會打下整個江南。”
左師仁瞬間轉喜。
“聽見此言,當真是心頭欣慰。”
轉述的大將點頭,“如此西蜀勢大,我等無法抗爭。軍師的意思,是等到渝州王和徐布衣爭天下之時,便是最好的機會。”
“不愧是我左師仁的軍師,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似是在安慰自個,左師仁重複了兩次,才讓頹喪的神色,緩去了許多。
……
在蓮城的牢房裡,作為人質的凌蘇,並沒有吃一口牢食,連著淨水,也未曾飲過一口。他是擔心,跛人不會留著他,會想辦法來將他殺死。
只要再忍忍,等糧草的事情安排妥當,他便能按著約定,離開蓮城了。當然,若是徐布衣敢直接殺他,也必然拿不到糧草!
坐鎮在蓮城的,依然是東方敬。在得到獄卒的通報後,他沉默了會,並沒有多說。
“小軍師,等糧草一到,直接殺了這奸人。”有人在旁提議。
“拙計,可殺不了凌蘇。”東方敬平靜開口,將眼睛眯起之後,重新陷入沉思。
“主公大敗東陵的事情,也該傳出去了。越是這種時候,我等越要小心。三兒,等主公回到蓮城,速速將他請來。不管如何,東陵已成定局,是該解決東萊的時候了。”
……
離著江南很遠,長陽皇宮。
得知了東陵大敗的事情,常四郎緩緩露出笑容。
“你們瞧著,我便說了,小東家不簡單的。左師仁這老狗,又有五萬山越營,又有糧王幫助,還不是一樣敗了。”
“常威,你先別他娘笑了,先聽我說。”
常四郎抬起頭,語氣裡帶著點興奮。他平定了北方,而南面之地,那位老友也將要一統了。
“不殺左師仁,是出妙計。他若殺了,至少三年之內,東陵三州造反不斷,這手段,越來越不得了。”
“主公,若是徐布衣佔了整個南面,便是我等大敵。”說話的人,是一個世家大將,猶豫著勸道。
“我知曉。你這話兒,和老仲德同出一轍,莫不是他教你說的?對了,我的老仲德今天怎麼樣?”
“剛才還去看了一下,病得不輕……神醫陳鵲那邊,也有些束手無措了。”
神醫陳鵲,是從成都請過來的,沒有任何阻撓。
聽見這些,常四郎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起了身,剛要再去探訪一番,卻不曾想,宮門一下子推開。
他的老仲德,在童子的攙扶下,一步一步,臉色蒼白地走入了席。
殿裡的文臣武將,皆是神色哀傷。沒有這位老仲德,這半壁的世家江山,根本打不下來。
“仲德啊!”常四郎輕功躍下,急急將老謀士扶住,“外頭又是風大,又是塵沙,讓你莫來了,有了軍議,我自會派人去通報。”
老謀士抬起臉龐,連著咳了好幾聲,才聲音嘶啞地開口。
“咳咳,主公勿怪……剛巧想到了一件事情。怕主公慢了一步,所以才急忙趕來。”
“西蜀大敗東陵,下一步,肯定要倚仗襄江為險,與主公南北鼎立。但眼下,隔著南北之間,還有一個東萊。若無猜錯,等東陵請降的事情一完,跛人便要定計取東萊了。”
“主公,諸位,莫要小看東萊。境內鐵山暫且不說,大將申屠冠,便值得我等拉攏。另外,東萊的地利,可以作為南征的橋頭堡,用作屯兵和運糧。”
“仲德先生,東萊先前……是偽帝勢力。”有人想了想開口。
老謀士笑了笑,“這天下都亂了,誰的拳頭大,誰拿江山。如偽帝妖后這些,無非是一個攻伐的幌子。我相信徐布衣的兩個大謀,也會明白這一點。”
“仲德先生,我等有聽說,襲爵的東萊新王,更加親近西蜀。畢竟是西蜀三番兩次的,救過東萊為難。若是拉攏的話,我等自然比不過。”
“拉攏比不過,但論威懾,我等如今的半壁江山,更盛于徐布衣幾分。諸位莫要忘了,東萊的地勢,離著內城並不算遠。只要大軍一出,覆滅東萊並不算難。”
“反而是西蜀,需要渡江而攻,層層圍剿,戰略便落了幾分。我相信,申屠冠也明白這一點。”
“仲德先生,東萊的新王是袁衝,我先前就說,他更加親近西蜀……”
“軍魂是申屠冠,大軍也在申屠冠的手裡。袁衝?雖然不算傀儡,但我明白,真正的大略面前,整個東萊,還是以申屠冠為主。”
“至於申屠冠,即便是文武雙全,但我亦有辦法,讓他慢慢投向內城。”
“老仲德,是什麼計?”
“推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