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從城外而回。
坐在王宮裡,徐牧和賈周同坐,又商議了一番募兵的事情。
如今的西蜀,雖然說佔據了涼地,但六州之地,兵力匱乏的弊端,一下子暴露出來。比方說這次去暮雲州,幾乎沒有什麼所隨之軍。滿打滿算,只能調動八千人,作為馳援之軍。
“主公放心,在蜀州里,我想些辦法,用作募兵。只等操練之後,再輸送到暮雲州。”
秋收離著還遠,沒有糧草,募兵之事很困難。按著徐牧的考慮,募兵的標準,決計不能耽誤西蜀的民生。
他並不想,做一個窮兵黷武的蜀王。
“主公,韋春那邊的暗坊,將做出第一架的木鸞。大成之時,我也一併送入暮雲州。”
“甚好。”
對於江南的戰事,徐牧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比起司馬修而言,蘇妖后,左師仁,還有那位新冒出來的袁松,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舵主,虎將軍在外等著了。”
“等著作甚?”
“虎將軍拿了一口牛棚大的麻袋。”
徐牧怔了怔,臉色變得無語起來。不管怎樣,出征在即,顧家弟弟的心願,終歸要滿足一下。
“主公,去吧。”賈周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露出淡淡的笑容。
左右,蜀州里的事情,基本都商議完了。再有遺漏的,憑著賈周的本事,問題也不會大。
“六俠,讓傻虎跟我去銀庫那邊。”
……
成都銀庫,儲銀並不算多。連年打仗,若非是蜀中九郡富庶,早已經撐不住。先前打進凉王宮,發現董家的銀庫,同樣是可憐兮兮。
想想也是,涼地貧瘠,董文南征北戰,又無販馬之舉,先前為了蜀錦的事情,還花費老大一筆銀子。等抄了涼州銀庫,所得的銀子,不到三十萬兩。
“司虎,哥兒先說好,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我便在外面等著,你扛多少出來,哥兒都不攔你。”
早已經激動異常的司虎,已經聽不清徐牧在說什麼,“嗷”了兩聲,就拖著牛棚大的麻袋,往銀庫裡狂奔。
“六俠……點香。”
按著徐牧的估計,萬兩的銀子,估摸著真要被扛出來。不過,司虎真有本事扛走,那也無妨,權當這些年的獎賞。
“韓九,通知徵東軍,明日出發暮雲州。”
在旁伸著頭往裡看的韓九,冷不丁聽見徐牧的話,驚得急忙抱拳,一步三不捨地回頭,到最後,終歸一溜煙兒往前跑去。
“舵主,燒了半柱香了。”
“讓他搬吧……”
坐在一邊,徐牧揉了揉額頭,並無分心,繼續思索著去暮雲州的事情。如今的暮雲州,兵力不過四萬餘人,加上這八千的徵東軍,也才堪堪五萬。
五萬人馬,對比滄州的兵力,估摸著只能用作死守了。不過,這襄江一帶的局勢,倒是有一處有利地方。那就是各方恩怨混淆,或許這第一場的戰火,未必先在暮雲州燒起來。
當然,不燒更好,讓西蜀爭取秋收的時間。一年兩稻的試驗,已經在蜀州佈下,若是無問題,明年便是西蜀爆發的時候。
“舵主,一柱香了。”
“司虎扛了多少。”
“虎將軍還沒出來……”
徐牧怔了怔,起了身,帶著殷鵠往銀庫裡走去。只走到裡面,發現司虎正哈赤著大氣,拖著一袋牛棚大的銀子,卻好像沒了力氣,拉了半晌,才走了幾步。
“舵主,你看那邊。”殷鵠臉色古怪。
徐牧循著方向看去,臉上只想罵娘。在銀庫的角落,先前的竇家人,約莫是個敗家的種,所以在壁上,鍍了一層金上去。
好傢伙,司虎直接扒牆了。扒得哪裡都是粉碎的石礫。
“虎將軍為了省事,直接將裝庫銀的鐵箱,都搬到了牛棚裡。舵主你看,起碼搬了十口鐵箱。”
徐牧揉著額頭。又扒牆,又拖鐵箱,力氣變態沒問題,但總不能想逆天吧。
“六俠……當沒看見,再上一柱香,你我去外面等等。”
怕打擊到傻弟弟顧家的念頭,徐牧索性再給一輪機會。左右到了這時間,也只能明日再奔赴暮雲州了。
殷鵠想笑,但終歸忍住了,和徐牧又偷偷地往外走。
……
不知多久,司虎才從銀庫裡走出來,渾身上下都是汗跡,那口麻袋,在裡頭被扯爛了,迫不得已,只得扛了一個鐵箱出來。
剛放下鐵箱,司虎便虎目噴淚。
這一日的麻袋裝銀子,從涼州那邊,他一直在等著了。卻不想,牛棚麻袋不爭氣,又費了大力氣,最終只能用了肩膀,扛了一箱出來。
走出銀庫,剛看見了徐牧,司虎便委屈地喊了起來。
“那幾位涼州縫麻袋的小村婦,定然換了線頭!我先前還多給了三錢銀子,牧哥兒,都、都打水漂子了!”
“你扒牆作甚。”
“牧哥兒,那牆是金子做的。”
“那是假的。”徐牧揉著額頭。
這一下,扛著兩箱銀子的司虎,更加委屈,扯著徐牧哀求連連。
“莫急,還有機會,去暮雲州立了大功,哥兒一樣給你用麻袋來套。”
“當真?”
“比卵還真。”
兩箱銀子,怎麼著也有三四千兩了。主要是鐵箱沉,司虎要是不貪,只用麻袋裝銀子的話,估摸著真能帶走萬兩。只可惜,麻袋都被扯爛了。
“帶著銀子回家,和媳婦好好告別一聲,明日跟我去暮雲州了。”
……
天時已暗。
等徐牧走回屋子,發現不僅是姜采薇抱著孩子,連著隆肚的李小婉,也紅著眼睛,坐在了裡頭。
這兩年,很長的時間裡,他都在外頭南征北戰。為人父,為人夫,約莫是不合格的。但大家與小家,原本就是共生的關係。蜀州積弱,有朝一日失守破州。不僅是徐家軍,乃至整個西蜀集團的人,都要迎來一場厄運。
他一直在力爭上游,穩紮穩打,直至哪一天,終於有機會,站在天下逐鹿的舞臺,帶著徐家軍操戟披甲,殺出一個新朝。
一邊是淚眼朦朧的姜采薇,一邊是已經睡去的李小婉。徐牧仰著頭,看向窗外的月光。
他另一場激昂的人生,即將新一輪的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