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王宮入道,司馬修抬起頭,看著入道前方,一個渾身披血的少年郎,正帶著只剩數百人的疲軍,依然在死守不退。
“便是如此,這垂髫小兒,又是築起柵欄,又是利用各種物件,擋著我等殺入王宮。聽說,連王宮裡的石板,都被這些人掀了不少。”韋秋聲音發恨。
入道之上,剛吃了半口米餅的小狗福,看到又來了新敵敵,臉色一驚,迅速嚥了下去。杵著劍,聲音嘶啞長吼。
“諸位袍澤,再列陣!”
數百人,原先搖搖欲墜的身子,聽到小狗福的命令,便又齊齊列好陣型,長戟與刀盾,穩握在手。
“老師,我猜著,布衣賊應該提前發了撫卹銀子,否則的話,這幫人不會如此拼命。”
司馬修嘆了口氣,“你錯了,徐布衣的人,向來如此。莫要忘,他走的是以民為本的路子。”
“老師放心,前日開始,我已經尋了不少工匠,讓他們去造投石車了。”
司馬修的眼色,帶著微微失望。
“韋秋,你有無想過。要對付匹夫之勇,只需做一件事情即可。”
“一件事情即可?”
司馬修點頭,“你只需要尋了王宮通往外面的水源,再投毒而入,守軍則不攻自破。”
聽著,韋秋臉色大喜,剛要開口再說——
突然之間,有一亂軍頭目,急急跑了過來。
“先生,韋先生,正北門方向,殺出了一幫士卒!我等守不住,成都北門已經丟了!”
“什麼!”韋秋驚得失聲。
“成都兵力,只有韓九孫勳,但這兩個莽夫,加起來也不過五千餘人,已經設計佈局!面前垂髫小兒的兩千人,都已經快死光了!剩餘的那些百姓,兵器都無,能打什麼仗!”
“蜀西那邊,也只剩一些郡兵。”
司馬修也皺起眉頭,整個蜀中空虛,連著最後的平蠻營,也被他擋在了後面。這時候,為何會多出一支人馬。
“這些賊子,有多少人?”韋秋壓住氣怒。
“約有數千……奪門之後,便立即調走百姓,燒了正北門附近的巷屋。”
“老師,這是要讓我軍,無法穿過火勢,復而攻門!”
“在拖延時間。”司馬修的一雙狐兒眼,自入蜀開始,第一次露出了苦澀。
“韋秋,無需顧忌損傷,也無需用毒計緩殺,便以盾陣前行,攻下王宮。”
只需要擄了徐布衣的王妃和子嗣,整個蜀州,都會投鼠忌器。
“老師,我這就去——”
“先生,司馬軍師,王、王宮之上,又多了一軍!”
聽著,司馬修冷著臉,急急往前走。待看見王宮之上,密密麻麻的白衣之時,有些發苦地閉上眼睛。
“俠兒軍……韋秋,你我中計了。”
在旁的韋秋,瞬間神色大亂,全無先前的意氣風發。
王宮之上,李逍遙一手扶著小狗福,一手握劍怒指,冷冷看著入道下方。
“我家軍師說了,留八千俠兒,持劍以待,請司馬先生來攻!”
“請司馬先生來攻!”隨著逍遙的聲音,整座王宮,響起了整齊的呼嘯之聲。
實際上,並沒有那麼多。李逍遙只是按著自家軍師的吩咐,行事沉穩,不急不緩。
軍師說,只需要提到他的名字,下面的司馬修,定然不會選擇強攻。當然,如果涼人真的強攻,他只能拼死守住,拖住時間。畢竟在先前的時候,上官述已經帶了兩千人,仗著輕功的本事,去取正北城門了。
“敢問少俠,你家軍師是?”司馬修沉著臉。
“天下五謀,毒鶚先生!”
沉默了會,司馬修仰面朝天,艱難籲出一口氣。
“老師……當如何?”
“怪不得了,會有一個少年守王宮。毒鶚佈下的局,連著這幫子的俠兒軍,都在等我入局。”
“正北門燒著的巷屋,遲遲沒追上的平蠻營,甚至是莽夫韓九……毒鶚啊毒鶚,一場奇謀啊。”
“吾司馬修,已如甕中之鱉矣。”
……
離著成都越來越近,韓九和孫勳兩個,難得露出驚喜的神色。卻不料,便在這時候,幾騎踏馬的人影,急急而來。
“軍師有令,城衛將軍孫勳聽命,立即帶人,趕去成都東門外的官路,設伏阻擊——”
“喂,我是破涼將軍韓九,老子沒死呢!”
說話的俠兒斥候,神色驀然一怔後,又聰明地補了一句,“韓將軍見諒,說話說的急了,便恭請韓將軍,以及孫將軍,一同帶軍去成都東門附近。此乃賈軍師之命,切莫耽誤。”
“既是軍師之命,我等便立即過去。”
韓九身邊的陳鵲,沉默了番,似是想通了什麼,在無人察覺之時,重重嘆了一口氣。
傳信的幾個俠兒斥候,又出示了信物,只等韓九兩人細看之後,便抱拳告辭,重新踏馬而去。
“軍師之計,敵酋已經入甕!”
“大軍,直奔成都北門!莫要忘,我蜀州百姓,尚在涼狗的屠刀之下。”
“吼!”四千餘人的峪關守軍,難得離開了鎮守的雄關,雄赳氣昂,腳步也不知覺加快起來。
騎在馬上,陳忠背弓持刀,滿臉之間,都是將要殺敵的戰意。
……
離著峪關,已經不遠。
賈周越發的面色平靜。在他的身後,樊魯帶著的五千人馬,聽說是圍殺涼狐,一時間士氣如虹。
“軍師,都準備好了!平蠻營那邊,也聽了軍師的意思,開始從山路殺去成都!”
“這甕,已經似鐵桶一般。”賈周聲音喃喃。這種情況之下,如果再司馬修破局而逃,當真是破涼無望了。
數軍圍殺司馬修,已然是必死之局。
但賈周沒有任何大意,他深知,要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對手。
“軍師,情報裡說,峪關之外尚有一支三千人的涼騎。”
“擋路者,殺。”賈周眼神凌厲。
“斬了司馬修,繼而破涼,再破安並二州。我蜀人之志,將稱霸西陲!”
在賈周的四周圍,跟隨著計程車卒們,一個兩個的,臉龐之上,紛紛露出嚮往的神采。
“行軍!”樊魯抽刀怒吼,指去了前方。